这是我去年夏天写的帖子
《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是《三言两拍》中的上乘之作,上了高中语文选读课本就是对它的肯定。在感慨杜十娘的刚烈之余,也不少人对她是否真的有百宝箱表示怀疑。有些披露妓女悲惨生活的纪实作品借其中的妓女之口也质疑杜十娘拥有百宝箱的可能性。
也许有人说,就是杜十娘没有百宝箱,其跳河亦有悲壮色彩;但这样一来,杜十娘还会具有如此的传奇色彩吗?所以,杜十娘是否可能有百宝箱还是相当关键的。
杜十娘作为从小就卖给妓院的妓女,从法律意义上来说,她从头到脚都都归老鸨所有,因此其任何可能的收入也属于老鸨。首先,老鸨拿走杜十娘的任何东西,只不过是自己拿了法律上属于自己的东西。她有权利、也有力量这么做到这一点。既然如此,杜十娘又怎能为自己积累财富,甚至最终攒成一个价值连城的百宝箱呢?
我们借助巴泽尔分析奴隶有可能为自己赎身的案例,对杜十娘是否可能拥有百宝箱展开分析。妓女虽然卖身给妓院,在法律上也归后者所有,但后者为了诱出妓女提供更高质量的服务,必须对其进行有效的激励。从某种角度来说,妓女和妓院的关系,与一般工人与厂商的关系没有本质区别,都是前者将自己的劳动使用权暂时让渡给后者,以获取收入。因而,都存在委托-代理关系。当然,有人会说,妓女让渡的是自己的身体的使用权,而且时间有可能是终生的。但有些日本企业的员工在一个公司一呆就是几十年,其服务期限应该比妓女长吧。
委托-代理关系中最重要的因素是信息,拥有更多信息的一方就具有优势,可以据此攫取利益。由于员工的能力是私人信息,厂商必须通过提供激励来诱导出其私人信息。妓女的生产能力也是私人信息,老鸨必须给予激励才能将其诱导出来。周其仁指出:市场中的企业是人力资本和非人力资本的合约,不管签订的合同如何完备,厂商都不可能占有员工的所有人力资本。劳动越复杂、越难以计量,人力资本的地位也就越高,对人力资本的激励也就越重要。
这是因为人力资本具有天然的个人属性,就拿杜十娘来说,容貌是她最重要的人力资本,但如果她本人不愿意,干脆关闭人力资本渠道。这样一来国色天香也只可能是花容失色。何况对于像杜十娘这样的名妓而言,使她们锦上添花的能歌善舞的质量,更受其本人控制。若客人不满意,老鸨收入亦锐减。
为了诱使杜十娘提供更高质量的服务,老鸨必须对其进行激励。而让杜十娘拥有剩余的索取权,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古人小说中为讨名妓欢心,肯出大价钱俯拾皆是。当然,人家给小费也不像现在直接给钱,给点珠宝玉佩,分量足又艺术。
本文来自: 人大经济论坛 详细出处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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