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我让你批评你才能批评？
媒体思想之曹林专栏
　　
　　云南省将在全国首设“诤言奖”，最高奖金高达五万元人民币，以此鼓励民众讲真话讲实话，监督政府工作，促进民主决策和科学决策。云南诤言奖为常设奖项，每年评选一次。对政府的决策咨询建议，对政府工作的监督、批评和建议等均属诤言征集的范围。(6月26日中新社)

　　在不少地方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语境中，鼓励说真话说实话的诤言奖实在难得。但问题是：老百姓讲真话说实话，对政府工作进行监督和表达批评，这需要政府以重奖进行激励吗？

　　讲真话说实话，对政府工作进行监督、对政府决策表达批评，这不是靠谁谁谁的赏赐或恩准，而是公民基本的宪法权利。既然属于基本权利，权利的核心是利益，也就是说这是对老百姓自身有好处的事情，“对百姓自身有利的事儿”哪里用得着政府去鼓励？如果没有外在的不合理管制、禁令和限制，老百姓会自然去使用这种权利，最大化地使用自由表达权，自然地参政议政，自主地对政府决策进行建议和批评，以这种权利“迫使”政府改进工作、提高效率、服务公益——也就是说，政府要想广开言路、广纳诤言的话，最应该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无为而治，竖起耳朵听老百姓的牢骚就是。广开言路的制度要义，从来不在奖励的最大化，而在于惩罚的最小化乃至没有，政府少点限制是对百姓言路最好的鼓励。让你批评你才能批评，让你开口你才能开口，这不是鼓励言论，实际是一种言路管制。

　　难道老百姓自主对政府的批评和建议不叫批评和建议，而政府纳的批评才叫批评——“诤言奖”实质包含着一种政府主导言路的惯性：不让你批评你不要随便批评，我让你批评你才能批评，我让你开口你才能开口；你随便批评我政府决策不行，是恶意的，而我设奖让你批评，那样的批评和建议才有正当性，才被政府理解为“善意、理性、建设性”的。正像周润发在《满城尽带黄金甲》中对周杰伦说的：朕不给，你不能抢。

　　政府是老百姓的政府，政府的合法性是靠公众为了公益而让渡出部分权利而建立起来的，政府得依靠纳税人的纳税供养才能存在。既然政府是老百姓自己的，批评政府决策是老百姓自己的事情，那政府干什么要给老百姓发诤言奖呢？这暴露出很多官员骨子里有一种“政府属于官员所有”的意识，以“主子”的心态居高临下地看待老百姓：政府不是老百姓的，而是属于当官的，官员是政府的主人而老百姓是客人，你老百姓作为外人为我政府提建议批评什么的，为我政府发展献计献策，主人当然是要奖励你的，说得让我最满意的奖你5万元。

　　春秋战国时齐威王也设过“诤言奖”：群臣吏民，能面刺寡人之过者，受上赏；上书谏寡人者，受中赏；能谤议于市朝，闻寡人之耳者受下赏——5000多年了，没点儿长进：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念汝上书谏寡人有功，寡人奖你5万元，钦此。

　　(作者系中国青年报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