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悼恩师汤在新先生：

中国经济学思想史研究领域的权威

学生邹恒甫

2007年5月3-4日于武汉大学高级研究中心

汤在新先生是我一生经济学求学道路上的恩师。他是武大学派古典经济学和卡尔•马克思经济学思想史研究领域的权威。1970年代末至二十一世纪初，他同张培纲先生、吴纪先先生、吴于廑先生、曾启贤先生、董辅礽先生、尹世杰先生、谭崇台先生、刘涤源先生、周新民先生、朱景尧先生、郭吴新先生、李崇淮先生、胡代光先生、万典武先生、刘诗白先生、宋承先先生、何练成先生、李京文先生、王治柱先生、刘光杰先生、杨小凯先生等武大学派的众多英豪活跃在武汉大学内外的中国经济学界。吴纪先先生（诺贝尔经济学纪念奖获得者Wassily Leontief 1940年代末期的哈佛学生，中国世界经济学的一面旗帜）卸任武大经济系主任之后，恩师汤在新先生便担当起经济系主任和经济学院院长的重任。在繁忙的行政工作之余，他把自己的生命献给了学生的培养和卡尔•马克思手稿的研究。恩师是中国较早研究卡尔•马克思经济学手稿的学者之一。他在1964年就已发表了“《剩余价值学说史》（《资本论》第四卷）结构初探》”（载《武汉大学学报》1964年第2期）。此文是中国第一篇研究《资本论》第四卷手稿的文章。1992年，他的里程碑的论文“从经济学手稿到《资本论》”（《中国社会科学》1992年第5期，原文2万余字）确立了他在中国卡尔•马克思手稿研究的权威地位。

恩师汤在新先生著作较多。就象他的名字一样，他的每本专著和教科书都有一特点：贵在立新！在此，我要强调恩师的两本专著《马克思经济学手稿研究》和《资本论续篇探索：关于马克思计划写的六册经济学著作》。而他同颜鹏飞先生联合主编的教科书《近代西方经济学史》在1980年代末也填补了中国经济学教育的一个空白。此书的初稿当时由八十九岁高龄的陈岱孙先生逐章进行了审阅，实乃中国西方经济思想史研究的一桩奇事！

惊闻恩师汤在新先生于今日仙逝，我怎么也不相信他象吴纪先先生、吴于廑先生、曾启贤先生、刘涤源先生、董辅礽先生、杨小凯先生和Jean-Jacques Laffont先生那样离开了我：

天其废我是耶非？

九州怎埋痛与悲？

武大学派丧台柱，

敢将悼念颂师伟？

犹记二十九年前，

东湖青绣珞珈菲。

恩师卌七愚十六，

承威受教始阿偎。

道玉校长叱风云，

群星簇拥里程碑！

哈佛睿智吴公传，

曾老启贤荐庄位。

当仁不让恩师壮，

万废俱兴群雄汇。

天下俊才习汉武，

人间英杰诱教诲。

幸哉手稿马克思，

师刚而立已夺魁。

后加卅载穷研寻，

经典草籍深意会。

今日发展觅路线，

吾侪何处讨智慧？

恩师撒手别人间，

且让桃李闹春辉！

招魂哀思升碧落，

卡尔迎师同蕴慰！^（1）

（注1）汤在新不止一次地梦见马克思：（引自学人访谈录——从动荡的岁月中走来，《华南师大青年》，刘璐华，2004.04.06.）

“解放初，我就曾如饥似渴地但也是囫囵吞枣地阅读了不少马恩著作，到人大后又专心致志地‘啃’《资本论》，不止一次地梦见马克思。从60年代开始，我从研究《资本论》进而深入到它的手稿，成为当时国内最早研究马克思经济学手稿的人之一。但60年代中期开始的“四清”、接着又是“文革”，把我赶出了书斋，后来又关进了“牛棚”，直到20年后，80年代中才重操旧业，与其他同行一道，经过近10年的研究，才比较完整地挖掘出远远超过《资本论》内容的马克思计划写作的庞大的经济学计划即“六册计划”的逻辑联系和基本内容，在国内外首次展现出马克思经济理论的宏伟构想。遗憾的是，我们这批共同奋战了10余年的同行们年事已高，后继无人，这项研究事业恐怕再难推进了。”说到这里，汤教授神色黯然起来。毕竟，有多少人还能沉潜下来专心研究呢？目前，甚至有相当一部分经济流派的观点认为，19世纪后期的《资本论》已经完全过时，应该用西方主流经济学完全取代《资本论》。也许由于我情有独钟，至今仍然为马克思理论的博大精深所折服。在我看来，马克思的研究方法，他观察问题的视角，他的许多重要见解，至今仍然具有指导意义。谁也不会幼稚到认为马克思已经为我们解决当代问题留下了锦囊妙计。亚当•斯密、凯恩斯这些大师们的理论难道会有这种功能吗？任何理论都会具有时代局限，然而时代局限并不就是‘过时’，并不就是无用。时代局限只是说明，我们应该与时俱进，推进马克思理论，而不是否定、遗弃马克思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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