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季之恋

一



在这样一个懒散却带着优雅的午后，我突然想写点什么填补午后大段大段的空白，隔着大大
的玻璃窗，我看到远处的人们匆匆的流走，沿着蜿蜒的山坡，沿着青葱树林的边缘，沿着飘
着花香的柏油马路，在空气里蒸发掉，一如我远去的可爱的时光。



很多很多的日子里我一直想写下那些难以忘怀的生活，珍珠般的在记忆里闪烁着光芒。我怀
念那段清澈明媚的日子，怀念那个希望与失望斑驳的季节，怀念着我的老师我的朋友我喜欢
过的女孩子，怀念着那些骑着单车游荡的日子，那些“非典”时期顽皮单纯的笑容，在我生
命的季节里，构成了一道不可或缺的风景，不是春夏，也不是秋冬。



二



军训的那一段日子是一道美丽的风景，宿舍集体的吃饭睡觉洗澡看美女公用饭盒脸盆和衣服
，提前了共产主义，建立了我们的乌托邦我们的香格里拉。那一段日子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学
会了很多很多的东西，老大一直在用用完的塑料袋泡面，小六的破牙刷直到现在还是没有丢
掉一直用来吃炒饭，所有的人都知道了怎么用一瓶水合理的解决洗脚吃饭喝水和泡面的问题
，并逐步过渡到一穷二白的境界体验当一个侵略者的乐趣。二十天的军训，我们像快乐的狐
狸掉进了葡萄园，幸福的快要死掉。



不知道为什么，军训最后的那几天里我就开始想念小白，挂念像春天里的雨水一样一点一滴
的汹涌起来，每一分钟都想，没有内容也没有情节，只是小白模糊的影子温暖的手掌。我一
直想小白其实在我的身边在操场上在树荫的下面做着鬼脸，我就开始很大声很大声的笑起来
，笑声就放肆的在整个操场上回荡，然后我就被教官踹出来，围着操场一圈接一圈的没命的
跑。



小白是个精致而细腻的女子，生长在飘着水香的小镇，有着青翠的石板巷，黝黑的乌篷船，
轻握着我的手掌对我说要陪我走向远方。小白拼命的努力还是没有考上重点考去梦想里那个
遥远的都市，顺着她叔叔的手掌去了遥远的北方去了那个叫做鞍山的地方。直到现在很多很
多的时候我还是会想或许鞍山是我宿命的城市，梦里就会梦到千山梦到那里大大的太阳白白
的阳光。我等了很多天小白走的时候还是没有告诉我，我想着她就要在那一个会冷的都市里
一个人生活上很多很多年里我是那么那么的遥远，一下子就哭得一塌糊涂。



大学是个自由的城市，爱情像春天里的竹笋一样在这块绿地上一个劲的疯长，一点一点的茁
壮。那天晚上我们在黑暗的掩护里用蜡烛围了一个大大的心型的圈然后就大声地喊妮歌妮歌
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整幢整幢楼里的女生就开始高声得大叫热烈的鼓掌，妮歌轻轻抱住
我的时候烟花就在人群的上空绽开，像起舞的精灵一般。



五一的时候我去了故宫去了居庸关去了颐和园，在长城上大声地喊妮歌妮歌我爱你，妮歌就
搂着我的脖子咯咯的笑个不停。小白从远方打电话来说小卡啊你寄过来的巴丹姆我收到了我
拿了一等奖学金你呢？我惊慌失措胡乱的扯着其他的事情小白在电话的那端什么也不说，只
是一个劲的沉默。我说我一定会有的这还用问吗，小白就很大声笑起来说你还那么厉害一定
要记得给我买好吃的啊。我知道远方的小白一定想不到我现在的模样，从额头一下子红到了
耳根。



喝酒的那天小光头喝了好多的啤酒然后拿着手机打了一夜的电话，从一百三搞到了负的七十
，爱情就一下子凋零了，飞远了只是省下了小光头自己。五月的空气温暖而迷乱，小光头拼
了命的K书打魔兽，无论是学习还是游戏，一步一步的从菜鸟走向了高手。我不知道那天晚上
自己大声叫的究竟是那一个女孩的名字，小白还是妮歌，几乎所有的人都醉了甚至不知道自
己怎么奔回的宿舍，我们庆贺着C语言的集体通过，庆贺着我的春天到来了，庆贺着小光头可
以重新开始一个春天。







三







2004是我人生里最失败的一年没有考上清华也没有拿到奖学金，谎话说了一大堆。那个城市
是我丢失的城池，小白走了，峰峰走了，小芬走了，而我也要离开，树就枯了，花就谢了，
哪里还有什么夏花一样的美丽。我像一个仓皇失措的逃兵，单枪匹马一脸狼狈的从2004逃到
了2005。



三月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我的十九岁飘然而至，丁香花在校园里大把大把的绽开，香味弥漫
在整个的校园里。我要睡去的时候那阵莫名的忧伤就袭击了我，我努力的忍着眼泪就像忍住
所有的回忆一样，那些流年里匆匆而过的人，我只是想自己全部都可以遗忘。如果我们注定
还会相遇就让我在下一个相遇的地方对你温柔的微笑，灿烂所有曾经有过的忧郁和悲伤，如
果怀念都已经模糊，再也没有了彼此的模样，就让我们在轮回的隧道里，让疼痛刺痛你我的
眼眸，可以相忘。



四



我生日的那一天还是没有等到小白的电话，紫色的丁香花就开始一点一点的凋零，眼泪就砸
了下来，微微的痛。我想或许小白已经遗忘，我想我应该找一个穿着玻璃鞋坐着南瓜车的女
孩重新开始一场恋爱。十八岁的夏天高考是一道河流我还是没有把自己摆渡到彼岸，小白也
没有。很长的时间里我还是没有从忧伤里走出来，只是一遍一遍的想着我和小白阳光一样的
被高考这块棱镜折射了出去不会再有相同的方向，只是想着自己小白的未来是否真的像她说
的一样明朗。



妮歌是个美丽的女子，其实我知道她一定不是那个可以守候我一辈子的人，尽管在那个温暖
的四月里，妮歌牵着我的手对我说，我们要一辈子的相爱。我们去阳光的那天，一对情侣就
排在我们的前面在大大的阳光里等待着肯德基的位置，女孩子把脚伸了出去，打扮得很酷的
那个哥们就很识趣的把鞋带轻轻的为她系上。那个时候我一直为他们祈祷，祈祷他们一辈子
的都相爱地久天长，眼泪就 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想起小白，想起那个温暖的午后，楼梯的
门口，小白弯下腰去为我系鞋带的模样。我只是狠命的大口大口的吃着雪糕，努力的把心情
冰冻，我想小白在远方一定有了一场好好的恋爱，幸福在春天里努力的生长，向着天空的方
向。



双学位的事情下来了很久很久我自己还是没有决定下来，套子一脸疑惑的看着我犹豫的模样
像看着一支硕大的癞蛤蟆滴着口水梦着天鹅。信心沙样的堆在梦想的门口，我只是觉得自己
没有太大的力气，像风里的树叶摇摆不停，怎么可能飞上那片天空。



妮歌说小卡啊干吗对自己要求的那么高，期末考试远得要命呢不要搞得像毕业一样吧。别太
累了答应我好吗？我只是笑着说不努力怎么养活我的老婆你说对吧我可是希望她能快快乐乐
什么都不缺啊。妮歌就呵呵的躺在我的怀里使劲的撒娇。四月的空气温暖而迷乱，我看着在
我怀里的这个女子怜爱的眼神，记忆就被冲垮的溃不成堤。



双学位的事情最后还是被扼杀在了萌芽的状态，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妮歌，姑姑说签证
的事情已经办了下来，如果GRE过了，或许真的是那样，过了这个夏天之后，我就在了大洋的
彼岸，回想着我美丽而忧伤的生活，默默的祝福着我的小白，还有妮歌，还有我所有的相识
的年轻的人们可以生活的幸福快乐。



其实直到今天妮歌都不曾知道我把签证办了下来，小光头不知道，套子也不知道，只是有一
次收拾东西的时候签证掉了出来，把大家伙下了一大跳，经过了N个人的鉴定才相信我没有出
国的打算，梅子有的时候会问我，后不后悔当初的决定那么的坚决。我只是无奈的笑或许只
是因为我现在想起来，真的，真的很心动。



梅子是妮歌铁的穿一条裤子的哥们，密切的关注着我们爱情的小苗一点点的成长，费尽了心
思让这棵小树快快的茁壮。我就开始一点一滴的打心底里接受妮歌，接受我们的爱情，来的
那么的突然。日子一天一天的走掉，我只是发现自己很少再想念小白想念曾经那些微小的感
动曾经蔓延了在我所有的思想。



六月来的时候我准备好了所有的东西，准备着离开准备着那一个漫长的旅程一下子就飞到了
大洋的彼岸怎么呼喊都不会有回声。我只是在等待，等待有一天自己可以静静的离开。我和
妮歌都享受着最后相聚的日子我在怀念他在梦中。我拼命努力的学习希望自己可以拿到最后
的奖学金，想象着自己一如往昔般的努力和执著，岁月悠悠的流走我美丽的生活就一点点地
绽开。我牵着妮歌的手走在校园里，整个夏天就美丽和凉爽了好多好多。



五



夏天真正到来的时候，我只想搭上2046的快车可以抵达未来的某个角落，只是怕自己记忆就
大片大片的空白不知道自己用什么样的颜色来涂抹。我像一粒沙子一样过着自己平凡的生活
，只是平静的面对着那些接踵而来的东西，离开，打工，支教，甚至死亡，我们年轻的时代
已经不再如眸子般的颜色近似无限的单纯而透明。



六



我冲进去的是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熟悉的和陌生的，我看着这个有着粟色眸子的男子有着Ja
y一样亮丽的笑容一巴掌就挥了过去，所有人的惊讶就被定格在空气里，只是看着我的眼泪就
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禁不住的哭出声响。



我是峰峰，小白出事了，你快来。



我一下子就冲了出去只是留下妮歌一个人愣在那里，好像所有的都停止了声响，所有的人都
静静的看着我，发了疯的跑了出去。



梅子说其实妮歌什么都知道知道你一直还是喜欢着小白，知道你一直惦念着那个她从未听你
提起也从未见过的女子。她只是想或许什么都会过去，有一天或许你会忘记那些年轻时的东
西，可以两个人可以好好的相爱。她生日那天你就那么跑了出去，那么快乐的女孩子一下子
就哭了好多好多天。我看着那个地图上有着蔚蓝湖泊和绿色森林的国家，想着妮歌可以在那
里可以好好的生活，像我们曾经约定的一样，在湖畔森林的边缘有一个小小的木屋，可以有
一个明朗的男子，妮歌偎在他的肩头，平静而安谧的生活。



小白过马路的时候一辆卡车突然就冲了出来，何瑞一下子跑到了马路的对面留下了小白自己
站在马的中央发呆，她的身体就蝴蝶样的飞了起来，我去看过小白出车祸的地方，大片大片
的鲜血一如绽放的赤色的红莲。我的拳头雨点般的落在何瑞身上，落在这个小白说比我优秀
十倍的男子的身上，落在这个小白说她要一辈子爱的人的身上，被小白爸爸拉开的时候我只
是看着这个中年的男子，两个人，泪流满面。



小白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紧紧地用力握住我的手掌，手指交叉着，一如多年前我们牵手的模
样，看着我，看着峰峰，看着小芬，满足的闭上了双眼。出殡的那一天我还是没有去只是害
怕自己当着很多的人面哭得不成样子，我只是轻轻的抚摸着石板上的照片，衣衫单薄的模样
，不知道她到了秋天会不会冷，冷了会不会记得自己添加衣裳。



姑姑的话还是没有打动我，我只是想留在小白支教的那个小村子继续她曾经的梦想，想着自
己那天自己站在她的旁边，一定不会松开她的手一块跑到马路的对面，一块看着这群孩子天
真烂漫的模样，整个的夏天我没有离开这个村子一步，想着小白其实一直在我的身边，笑着
说，小卡啊，你说要等我六年啊，还记得吗？



我回去的时候妮歌已经走了很久很久只是没有人跟我说梅子也没有，妮歌去了那个有美丽手
表的国家到处都是她梦里绿色的深林和蔚蓝的湖泊。梅子说其实她的签证很早就已经下来了
只是舍不得我，她走的那天只是说希望我自己可以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小白，照顾那个我醉
酒时大声的呼喊她的名字的女生，一辈子都要相爱不要分开。



妮歌走了，留给我很多的东西，我爱吃的沙果，还有很多的冰糖荔枝，还有我喜欢的宫崎俊
的画册，我一直想买还没有来得及买的手机链……梅子把这一大包的东西拎下来的时候就哭
了起来，说妮歌那么的爱你你怎么不把她留下，妮歌那么的爱你你怎么还要走，你怎么走了
之后整个的假期就不再回来没有了音讯……妮歌说她爱你你知道吗?



七



月亮升起的时候我结束了我的文字，结束了我所有的感伤，或许真的是传说中的那样，七是
一个轮回一个归属，七年是我和小白相爱的结束，七个月是妮歌在我的生命里出现的所有的
日子，七个星期，是这两个女子同时消失的日子，从此之后再也不会相见。



我是个自私的人，只是想感谢生命带给我两个爱我的女子，让我十九岁的生命没有些许的遗
憾，只是想写下我生命里曾经出现的这两个女子，纪念我的大一，我的年轻而幼稚的岁月。



好多的时候我都会记起她们，记起她们微笑时甜美的模样，我只是平静的学习，平静的生活
，像现在一样的一如既往。故事写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末尾，我的第五季已经远去的没
有了踪迹，我只是怀念那些难以忘怀的生活，那一段清澈明媚的日子，充满了忧伤和希望，
在悠远的岁月里和着清丽的风响，轻声地唱着岁月的殇歌，纪念我远去的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季节和我所有的爱恋。

[em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