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8月11日

越南在經歷數年戰爭後在共產黨的領導下最終實現統一的歷史時刻已經過去三十年了。但越南北方與南方間揮之不去的緊張關係﹐以及越南政府對中央計劃模式的堅持仍對這個國家嶄露頭角的經濟繁榮構成了威脅。

榕桔灣位於越南2,400公里海岸線的中間﹐遠離河內和胡志明市等大城市﹐那裡的一項工業化建設被長期擱置就能很好的說明上述問題。

榕桔曾是個沉睡的漁村﹐位於南中國海和高聳的安南山脈中間的一塊彈丸之地上。如今﹐這個小鎮擁有通向海灘的寬闊高速公路、一家有200個床位的醫院及一處建設過半的體育館。遍佈灌木的土地正在被清理﹐這是為興建一處高爾夫球場和一家過山車主題公園作準備。在小鎮的中間﹐鑽頭持續不斷的聲音昭示著一座耗資25億美元的煉油廠終於開工建設了。此前這個項目曾數次夭折﹐關於煉油廠是否要建在榕桔的爭論也一直都沒有停息過。

能源諮詢公司Purvin & Gertz副總裁約翰•沃特蘭(John Vautrain)說﹐越南的原油和天然氣資源能為煉油廠提供動力支持﹐並使其獲得成功。在如今這個能源價格高企的時代更是如此。但前提是煉油廠建在南方﹐而不是靠北邊的榕桔。

在過去的十年中﹐來自法國、美國、馬來西亞以及俄羅斯的潛在投資者都先後退出了這個項目﹐越南現在只能在長時間的拖延之後獨自推進這個項目。越南國營石油公司越南石油和天然氣公司(Vietnam Oil & Gas Corp.)最終於去年11月開始破土興建煉油廠﹐按計划這項工程將於2009年竣工。

越南領導人在遠離主要能源市場的地方興建全國第一家煉油廠的決定讓投資者們再次清醒地認識到﹕儘管越南經濟飛速發展﹐但是國有計划經濟仍然是主旋律。這種狀況將有可能阻礙發電站、碼頭及道路的興建﹐而越南恰恰需要這些基礎設施為經濟騰飛提供保障。以越南政府斥資23億美元在北部興建的山羅水力發電廠為例。一些經濟學家批評稱﹐該項目對越南來說成本過於高昂﹐另外它還是政府在此類備受爭議的高投入項目上一意孤行的另一個表現。

不過﹐越南的煉油廠計劃──以及政府為該項目融資失敗──才是投資者最擔心的問題。10年前﹐越南中央計劃制定者認為興建一家煉油廠對越南的發展策略至關重要。越南目前缺乏此類設施﹐因而無力將每年1,800萬桶的原油產出轉化成可用的燃料。

問題出在煉油廠選址的決策上。

事實上﹐選擇越南南部是最合理的。南部更靠近海上油田﹐而且擁有全國為數不多的一處深水港口﹐油輪很容易在那裡停靠。

越南南部經歷了數年戰爭後自1975年開始由共產黨統治﹐南部也是越南經濟騰飛的中心。最近幾年來﹐越南經濟一直以每年8%-9%的增速發展。越南因此成為亞洲最受歡迎的外商直接投資目的地之一。去年﹐越南共吸引了承諾的外商直接投資58億美元﹐僅比印度低20億美元。而且外商投資的很大一部分都流向了南部的企業。

越南南部低廉的勞動力成本、訓練有素的勞動大軍以及對商業發展態度更友好的當地政府吸引了眾多鋼鐵生產商、紡織品工廠以及英特爾(Intel Corp.)等半導體生產商。越南南部政府很少像北部那樣設置重重官僚障礙。

很多越南僑胞的祖籍在南部﹐他們也更願意在那裡投資。因此﹐越南經濟總產出的40%及出口的70%都來自胡志明市及其週邊的南部省份。

不過﹐國家政治權力仍基本全部集中在河內。越南政府想讓各地均衡發展﹐因此不遺餘力地指導投資者在哪裡投資。

儘管越南的統一目前並未遭遇任何政治壓力﹐但是反抗法國和美國的戰爭所留下的後遺症依然沒有痊癒﹐並繼續影響著政府的政策。

分析人士說﹐越南共產黨對一個問題十分警惕﹕如果允許南方繼續獲得不相稱的國家財富﹐他們就面臨與其他地區人民疏遠的危險。因此﹐決策者下令將煉油廠建在國家海岸線中間相對孤立的地方。

此類決策可能會對越南長期的經濟發展道路產生影響。

一些分析人士說﹐越南需要450-600億美元的資金才能將基礎設施提高至其臨近國家泰國的水平。曼谷諮詢公司Dataconsult Ltd.的克里斯多夫•布魯頓(Christopher Bruton)表示﹐如果越南在電廠建設、水源供應、鐵路及現代公路系統等方面的投入無明顯提高﹐他懷疑越南經濟是否還能以每年8%-9%的速度增長。以貫通越南南北的高速公路為例﹕它仍然僅有兩條車道﹐而且經常被水牛、拖拉機以及車速緩慢的卡車擠得水泄不通。

越南仍然是一個貧窮國家﹐2005年的人均收入僅為638美元。越南希望基礎設施建設的多數資金能夠從海外獲得。但是﹐投資者們可不喜歡政府在他們的資金投向問題上總是指指點點。

這種政治至上的決策方式已經阻礙了煉油廠的建設。自1996年以來﹐眾多投資者都對這個項目表達過興趣﹐但最終都因為政府的干預而放棄。法國的道達爾(Total Fina, 現為Total SA)最初已簽訂協議﹐同意幫助煉油廠的建設進行融資。但是當越南政府把廠址定在榕桔時﹐道達爾便拒絕繼續參與這個項目了。

包括美國康菲石油公司(ConocoPhillips)及馬來西亞國有企業Petroliam Nasional Bhd.在內的一個財團在1998年退出了該項目的投資隊伍﹐因為他們認為這個煉油廠位置偏遠﹐以後似乎只會賠錢。在俄羅斯公司Zarubezhneft與越南石油和天然氣公司成立的另一家合資公司爆出腐敗醜聞後﹐Zarubezhneft於2002年退出了這個項目。

儘管煉油廠的商業可行性仍有待商榷﹐但可以肯定的是﹕為支持這個工程而興建的基礎設施吸引了其他一些投資者來榕桔投資。這也正是河內希望看到的情形。一家台灣公司斥資10.4億美元正在榕桔建一家鋼鐵廠。韓國Doosan Heavy Industries & Construction Co.正在榕桔興建兩家重型設備生產廠﹐總投資為2.4億美元。

榕桔經濟區投資促進中心的負責人Le Van Dung預計﹐整個項目將在2010年以前創造20,000個就業崗位。目前已有約2,000人找到與煉油廠基礎建設相關的工作。

更長遠的問題是﹕榕桔煉油廠是否能夠避免成為那種受國家扶持、卻給國家造成沉重負擔的項目﹐這類項目已經讓許多發展中國家背上了包袱。

能源諮詢公司Wood Mackenzie Ltd.倫敦辦事處石油下游業務副總裁艾倫•格爾德(Alan Gelder)說﹐儘管高企的石油价格提高了煉油行業的利潤﹐但是這并不保證每家煉油廠都能取得成功。他還說﹐只有佔據天時地利的煉油廠才有望盈利。

James Hookw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