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希腊就是救自己 波兰前副总理兼财政部长 格热戈日•科沃德科 为英国《金融时报》撰稿

多少算够了，多少算不够？这出“希腊大戏”看起来就像是一场慢动作的火车相撞事故。一方面是对外国人对希腊抱有的不切实际的期望——无论是欧元区各国财长、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还是私人银行或某些评论人士，他们都希望希腊能继续执行紧缩政策。另一方面是希腊令人印象深刻的新ZF，它似乎正在把希腊社会推向极限。这种政策能坚持多久？

希腊恐怕已经没有多少削减公共支出的余地：该国ZF现在已经在釜底抽薪了。持续了5年的衰退，严重侵蚀了税基，希腊ZF的财政收入将因此进一步减少，即便提高税率也于事无补。如今，连IMF都已承认，紧缩政策造成了经济衰退。
在实行紧缩的3年里，希腊债务相对国内生产总值(GDP)的比率已从113%升至163%。无家可归者增加了25%。失业率升至21%，在工业化国家中高居前列，青年失业率则高达48%。要是你以为年轻人会呆在家里看电视、而不会上街示威或斗争，那你就太天真了。紧缩政策实在愚蠢。
期望希腊人再次勒紧裤腰带并不现实。我们不应逼得太紧，以致超出他们的忍耐限度。施加这种压力是愚蠢的，它不应成为政策取向。即便是一个伟大国度的人民，也不会一边饿着肚子，一边不断向外国债权人偿还高得不合理的债务。事实上，希腊很大一块债务的成因并非希腊人寅吃卯粮，而是当其对债务进行再融资时被强加了投机性的高利率。所以说，到2020年时将希腊债务相对GDP的比率从目前的160%降到120%的计划，依然是异想天开。即使真能降到这一水平（实际上不可能实现），这样的财务负担也仍是难以承受的。

没错，在危机爆发前，希腊的宏观经济政策确实是不负责任的，所以希腊人必须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他们确实在付出沉重的代价。不过，外国银行家在向希腊提供贷款时，并没有展现出多少智慧和责任，这也是事实。他们也必须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但迄今他们却没有。还有一个事实是，西方领导人——尤其是安格拉•默克尔(Angela Merkel)和尼古拉•萨科齐(Nicolas Sarkozy)——同样犯下了一连串的错误，他们迟迟不做出减记希腊不良债务的决定，竭力保护私人部门投资者的利益。在削减债务方面，则力度太小、动作太迟。所以，有些政治家和政策制定者也必须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法国和德国即将举行的大选可能就是个好机会。
现在，我们站在一个十字路口上。我认为是时候直面真相了。如果说我们还有机会避免火车相撞事故，那解决办法绝不是无视现实，绝不是相信希腊人未来仍会像现在这样节衣缩食，以能把任何富人变穷的利率来偿还不断增加的债务；同样，也绝不是靠撒谎、靠把部分问题掩盖起来——就像欧元区各国财长和某些欧盟(EU)领导人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做的那样。
唯一可行的解决办法是，制定一项全面的、会迅速得到执行（在几周之后、而非几个月后执行）的计划，将希腊的外债减记80%，同时欧洲央行(ECB)要以零利率向希腊预发一笔数额可观的贷款。最简单的方式是，欧洲央行购买希腊新发行的国债。不过，欧洲央行自由主义色彩极浓的章程及其秉持的德国理念，不会允许它这么做。欧洲央行的表外资产已达3.3万亿欧元，与其目前的铸币税价值相当。只要用好这些资产，欧元区主权债务问题就能得到解决。

否则的话，失当的政策将会推高已然无法承受的债务水平。这将导致违约和混乱的破产，随后还将产生严重的、难以预料的后果，受影响的将不止是希腊，还包括整个欧元区、以及欧盟和别的地区（东南欧、土耳其等地）的其他合作伙伴。我的意见很明确：我们现在就要出手帮助希腊、帮助我们自己，现在出手的成本还低一些；稍一拖延，我们就得付出高得多的代价。

在最近召开的会议上，欧元区各国财长已决定向希腊发放第二笔纾困贷款，总额为1300亿欧元。在此之后，可能有人会不断地讲，形势已恢复正常。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我们正在走向一场灾难，这场灾难已然浮出水面——尽管这个过程较为缓慢。欺骗公众、误判和误导市场的做法，既称不上是一种战略，也称不上是一种政策，那是一种彻头彻尾的愚蠢。
注：本文作者为波兰华沙科兹明斯基大学(Kozminski University)教授，曾任波兰副总理兼财政部长。
译者/邢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