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类降生于世时,地球上久已充盈着生命,所以发现新手段使新的有机体得到空间就是必需的。人类对死物质加以组织并有意识地利用的方式就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手段,巴塔耶因此把劳动和技术看作是生命得以扩展的形态。能量资源经由人类和人类蓄养的动物转变成为营养物质,并且此种技术知识也不断得到增进。但是对人和作为生活集体的人类社会来说,每一种新技术都有双重效应,都消耗掉自然中活物质能量过剩的重要部分,但随着这种消耗却也得到一个更大部分的可资利用的能量。基本的增长运动超越它前此种种限制的扩张,因生产资料的发展而成为可能。巴塔耶认为,资本主义的积累阻止了封建主义奢靡无度的消费,但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却标志着资本主义生产资料发展的临时限度。过剩导致了生产资料的增加,生产资料的增加又带来进一步的增长,甚至是更多的过剩。不过对每一个有生命的体系而言,因为环境的关系总有一个最终的增长极限。战争即是一例,说明资本主义下能力的不断积累如何造成一种压力,最终以人类历史上最为惨烈的方式毁灭和爆发。多余能量的压力,倒也可以由一种更和平的方式得到缓解,那就是战争中出现的生活水平的普遍提高。越来越多的人在服务业中就职,薪水上涨,工作时间却缩短了。在巴塔耶看来,对劳动需求的减少,特别是资本主义社会中的失业问题,意味着要用掉多余的能量,仅仅是把能量投入生产更多的设备和不断扩大生产显然已经不够了。失业者的闲散无事,只是代表了对过剩问题的消极解决方式,而巴塔耶想要论证,如若人类把自身与积极的解决方式隔离开来的话,这种危机只会加重加深。奢侈则代表了积极的解决方式。奢侈被看作是一种罪恶,不过是因为通常意义上的经济学假定了稀缺法则的普遍有效性,并据此认为贫穷充斥整个世界,而世界因此需要生产劳动。然而在巴塔耶那里,情形却恰恰与此相反: 这个世界为财富所累,表面上的稀缺只是能量被滥用的标志。对于在地球生命中的能量流里的经济活动,巴塔耶的解释基于今天我们可视为来自物理学、化学和生物学的一般知识,也因此在当代的生态学意义上能够为人们所接受。但是在巴塔耶写作的年代,这类知识的大部分,无论就其自身来说,还是就其与客观化的、机械化的思维方式的关系来说,都是既新颖又充满争议的; 在那时,客观化、机械化的思维方式统治着经济科学。就在数十年之前,认为物质和经济的增长有其限度的观点还会激起知识界的大量论争; 而尝试着对经济活动的客观的、生物的条件作出反思,并把这种反思系统地包括到经济学理论中来的经济学家,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这些屈指可数的经济学家做的工作,就是可称为生物经济学或生态经济学的学问。作为宏观经济学的巴塔耶的普遍经济学,就仍然有着可为通常意义上的经济学所称道学习之处。他的微观经济学也具有这样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