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少道义承担,是时下一些文化名人的最大软肋
当今之世,有一个耐人寻味的社会现象,那就是一些红得发紫的文化名人,譬如余秋雨、余丹、易中天等,在大面积收获公众赞誉的同时,也广为社会所诟病。余以为,这些诟病之辞,除了“枪打出头鸟”的不健康社会心理作祟之外,从名人们自身的角度上看,在一些社会问题上,甘当没嘴葫芦,缺少道义承担,不能不是个重要原因。
以传播文化为已任的文化名人、名流们,拥有话语权,占有并消耗着许多公共资源,但另一面却未见他们为社会公正问题、为民生问题发表自己的真知灼见。公众从电视上所看到听到的,只是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慷慨高歌,在报纸网络上看到的,往往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之类的道德说教。前者__“修身齐家”、“独善其身”,他们倒是做到了,而且常有超常发挥;至于后者____“治国平天下”,“兼济天下”,为社会的公平、公正,鼓与呼,恕本人孤陋寡闻,往往鲜有所闻。是因为事不关已,高高挂起之类的明哲保身术作怪;还是功于心计、利害权衡,这就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的了。
一个人要有良心,一个社会,也要有良心。作为一个公共知识分子,文化名人,本身就应该是社会的良心。所谓的社会良心,也就是在大是大非的社会问题上,要成为真理,成为弱者的代言人;要为社会公平、公正问题发言、出声。正是在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上,时下一些红得发紫的文化名人、名流,时常出现令人遗憾的缺位。电影明星巩俐,正是因为缺席政协会议,缺少象样的施政建议,而受到舆论的抨击和公众的批评。身为政协委员、人大代表的名人、名流,参政议政,是权利也是义务,是荣誉更是责任。
自然,时下的文化名人和名流,也不都是缺少道义承担者。比如常为弱者声援仗法直言的北大法律教授贺卫方,常对文化界不良现象开炮,被正人君子们视为文化痞子的王朔,常对社会不公正现象发出正义之声的具有鲁迅风骨的杂文家鄢烈山、刘洪波、王若望、曹林,以笔为枪,向社会丑恶现象开火的艺术家则有沙叶新、吴祖光、张杨等____他们所以赢得人们的尊敬,显然与他们的道义承担和社会责任感高度相关。
相形之下,另一些红得发紫的文化名人所以令普罗大众失望,其原因也正在于此:他们最为上心和津津乐道的只是自己的电视节目收视率高低,书籍的印数多寡,粉丝队伍的壮大与否。大学生孙志刚在广州收容被殴致死,人们翘首期待这些名人、名流,勇敢地站出来,为正义发声,为弱者声援;当一些贪官巧取豪夺,肆无忌惮搜刮民脂民膏时,人们殷切盼望这些名人、名流能够出离哪怕是半点愠怒;当进城民工被称为盲流,忍受着种种歧视:起得比鸡早,干得比牛累,吃的比猪差,工资被无故拖欠,孩子读书,还要交高昂借读费,人们很难见到听到这些名人、名流,在媒介上发表自己的片文只语。面对社会种种应予以鞭挞的丑恶现象,他们不约而同地做出自己认为最聪明最合算的选择:失声。
说到这里,不能不提到一个人们难以忘却的名人:鲁迅。面对北洋政府和民国政府的高压,鲁迅先生在七十多年前写下了千古绝唱《为了忘却的记忆》和《纪念刘和珍君》,时隔七十多年的今天,我们重温一下鲁迅先生的道德文章,仍然感到热血奔涌:
可是我实在无话可说。我只觉得所住的并非人间。四十多个青年的血,洋溢
在我的周围,使我艰于呼吸视听,那里还能有什么言语?长歌当哭,是必须在痛
定之后的。而此后几个所谓学者文人的阴险的论调,尤使我觉得悲哀。我已经出
离愤怒了。我将深味这非人间的浓黑的悲凉;以我的最大哀痛显示于非人间,使
它们快意于我的苦痛,就将这作为后死者的菲薄的祭品,奉献于逝者的灵前。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这是怎样的哀痛者
和幸福者?然而造化又常常为庸人设计,以时间的流驶,来洗涤旧迹,仅使留下
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在这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中,又给人暂得偷生,
维持着这似人非人的世界。我不知道这样的世界何时是一个尽头!
我们还在这样的世上活着;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离三月十八
日也已有两星期,忘却的救主快要降临了罢,我正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
面对鲁迅先生和鲁迅先生七八十年前写下的这一篇篇檄文,我们当今一些红得发紫的文化名人、名流们,难道不应该感到汗颜吗?
作者:检察日报社记者 徐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