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www.sina.com.cn 2012年10月17日 00:00 北京青年报

　　熊市五年，10万亿市值灰飞烟灭———
　　2007年10月16日，在股民的狂热追捧中，沪指达到6124.04点的高峰。五年过去，疯狂褪尽，大盘在2000点附近低徊，无数股民的身家则伴随10多万亿的市值蒸发消散。
　　五年来，A股一年熊过一年，但却始终是个合格的提款机。五年中，除了2008年受到全球金融海啸的影响，沪深两市融资总额略少为3396亿元，2009年是4382亿元，2010年达8000多亿元，2011年尽管市况低迷，两市总融资额依然达到7783亿元。股市的融资壮大了上市公司，更成就了无数“大小非”亿万富豪。数据显示，近三年来这些上市公司的大小股东们，在沪深两市共发生近14000笔减持套现，累计套现额达2770亿元。有赚钱的自然就有赔钱的，所以难怪股市中，大户炒成散户，散户净身出市。
　　大户小散、公募私募、分析师股评家，以及到处救火的监管者，五年来，他们有太多经历值得记叙、回味。
　　股市这五年，是散户瘦身割肉的五年，同样也是机构备受煎熬的五年。除了银行、信托依靠其强势继续维持着高利润外，券商、公募基金、私募基金早已一地鸡毛，早已和6124点时判若两个时代。
　　为了扛过全球最差股市，基金公司动辄几十个月的奖金不见了，原来股民聚集的营业大厅也因为经营成本一个个被“消失”了。对这些从业者而言，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牛市再来，以便找回他们在熊市中丢失的钱袋子，同时重塑自己过去几年倒塌的专业形象。
　　机构故事
　　银行雁过拔毛基金日子难过
　　赵亮，入行公募基金7年，现就职北京某中型基金公司
　　“我们的尾随为什么比建行低，请回去自查，并书面解释清楚！”这不是监管机构在训话，而是某总行个金部在训斥基金公司。等了一个上午，在北京一中型基金公司上班的赵亮没待满5分钟就被轰了出来了，回公司路上赵亮一直骂骂咧咧，但却是毫无办法。这几年他负责和银行渠道对接，用他的话说就是受尽了窝囊气。
　　■基金行业一半为银行打工
　　虽然这几年基金业崛起为银行中间业务挣了不少钱，但在关系上，基金公司一直对银行低三下四，用基金公司话说，基金行业一半为银行打工，一半为基金经理打工。
　　“现在基金产品太多，再加上保险、私募、券商理财纷纷挤进银行理财渠道，不把这些银行拍好就没饭吃了。”在赵亮看来，银行代销基金业务，就是最典型的站着也把钱挣了。“不仅如此，银行年年提高尾随，某些大行已经把尾随佣金提高到了75%，有时候还排不上号。”今年年中某刚成立的小基金公司为了在光大银行[url=http://weibo.com/cebbank?zw=finance](微博)[/url](2.70,0.01,0.37%)“插队”卖基金，甚至把尾随佣金提高到了100%，换句话说，基金公司把所有管理费都给了银行。
　　“在2008年之前，一家基金公司有个50亿，就能够盈亏平衡，但现在随着银行越拔越多，新基金公司最少要做到100亿以上才能不亏钱。”据统计，上半年基金共赚取管理费139.01亿元，其中支付给销售机构的尾随佣金达22.60亿元，占管理费16.26%，而在行业中处于弱势的中小公司成为承担尾佣比例最高的群体。
　　■人情不到，连谈业务时间都约不上
　　除了明码标价的尾随佣金，基金公司还得想着法地去贴银行，“只要人情一不到，下次谈业务连时间都约不上。”这几年赵亮成了新光天地的常客，成了LV、PRADA等名牌店的VIP，“逢年过节、发产品时都得送啊。各家公司还比着送，档次也就越送越高了。”最让赵亮佩服的还是某北京大型基金公司，递材料时都用LV装资料，“这叫润物细无声。”
　　不仅要给总行送礼，各个支行网点的理财经理也要一一打点。“我们都有一份名单，哪个支行最出量，哪个客户经理手中的大客户多，逢年过节的都要问候一下。”
　　相对于逢年过节的小意思，银行打着业务交流名义让基金公司掏赞助费也是常有的事情。“银行不管大小，每年都要开各种培训会，全国各地的分行、支行代表最少三四百人，基金公司争着去埋单。”某代销大行每年都要去风景名胜开会游玩，每年都会选择四家基金公司来赞助，每家公司赞助约100万。
　　■公募做了7年，一年不如一年
　　在基金公司内部，像赵亮这样的岗位是深得领导信任的人，他们一般都直接向分管副总直接汇报。“通常而言，只要总行这条路走通了，有了行里的通知和任务表，基本上买基金就成功一半了，因为不管怎么样，一旦任务摊下去，银行客户经理找不到人买，自己都得掏钱完成任务。”
　　除了日常维护，每到发产品时，公司市场总监、投资总监还得去银行拜会，给银行托管、个金部门的领导讲产品，这其实是投研部门最不喜欢干的事情。产品都是千篇一律，银行其实也不关心，每次去人家聊着聊着就问有没有研究什么股票。
　　“2007年市场最好的时候，光一个过节费就发过三万，年末奖金发了20个月，2008年虽然股市大熊市，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收入减少并不多。真正不景气的就是这几年，银行越分越多，而股市越来越差，现在好多公司都没有年终奖。”
　　赵亮在公募行业做了7年了，用他的话说就是一年不如一年，他们还在基金死撑，完全是看在基本薪酬还算不错，更何况现在其它行业更不景气，也就没有心力再折腾了。
　　■文/本报记者 范辉
　　一人做经纪套牢全家人
　　张婷，入行证券公司4年，现就职北京某证券公司营业部
　　张婷做证券公司客户经理已经四年多了，这一阵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转行，在她看来，这个工作所背负的压力已经让她有点喘不过气了。
　　2007年，张婷从北京工商大学毕业。当时一直想进银行，但未能如愿，后来看着股市也很火，便进了证券公司。“没想到女的也怕入错行，在银行的同学工资年年涨，我们的收入真是风雨飘摇啊。我工作快五年了，这三个月收入都没有过四千的。”
　　■爸妈7万元入市只剩不到3万块
　　张婷说，她可能是最倒霉的一群客户经理，入行的时候是股市最高点，之后就是大熊市，钱没挣到，骂没少挨。张婷入职的前两个月，股市一路飘红，走出了最近10年来一轮最大的牛市，上证综指在2007年10月16日创出了6124点的历史高度。
　　“当时没有人认为股市到顶了，市场上一片沪指必上万点的喊声。我记得沪指跌到5000点的时候，我爸妈拿出了7万块钱买股票。”股市果然在短期内再次上涨，并且反弹到了5500点的高度。“我们认为必然突破6124点高度的时候，股市就崩溃了。”现在看看账户，只剩下了不到3万块钱，其间虽然股票进进出出，但总是无力回本。
　　张婷的父亲后来一说到股市，就要感叹一句，“当时要是听我的，把股票卖了就好了。”每到这个时候，张婷就觉得心里特难过。
　　■客户经理挣得还不如送快递的
　　在张婷所在的营业部有着几乎苛刻的考核，不仅每个月要考核新开户数量，还有资产额、佣金量等多个指标。“现在一个新的客户经理要想转正就得达到100万客户资产，但即便转正之后基本工资只有1400块钱。”
　　当然，客户经理有佣金提成，大概是净佣金的10%至35%，按照万八的费率，一个客户经理一个月如果只有500万的交易量，扣掉券商成本，在没有打折的情况下提成，客户经理也就只有个500多块钱。“挣得还不如送快递的，这点钱在北京要生活真的很吃力。”
　　“就这些钱，有时候还得拿去请客送礼。去年一个大客户说要转户，我上门问了好几次，人才告诉我别的券商承诺转户就送他一个新苹果手机。”张婷想了一晚上，第二天就买了一个苹果手机给人送去，才把客户留住了。
　　■每月都生活在考核阴影下
　　如果是仅仅行业不景气，张婷觉得还能忍受，而最让她不开心的是公司不停地施加压力。“公司要削减成本，最直接的方法当然是把客户拿走，直接变成公司客户，这样就会节约很多佣金提成。”但证券公司一般不会直接把人开掉，而是提高考核标准和门类。
　　“以前普通级别的客户经理，一个月要开5个有效户、新增10万资产、产生1万净佣金、有300万的客户资产就能合格了，并且各个指标的权重都一样。但做着做着，公司就把新增资产和净佣金的权重调高了，营业部把压力都转到了客户经理身上。”
　　不仅如此，证券公司仍然不停地增加各种条款，比如和指数挂钩。张婷觉得自己被证券公司压榨得厉害，自己就是公司的揽客仔。
　　张婷说，这几年几乎每个月都生活在考核的阴影下，每个月的绩效考核，每个季度的排名。“新人三个月一次考核，完不成直接走人。”今年张婷所在的营业部收入锐减一半，都赶不上2008年的光景。“每个月都有人吃散伙饭，让人很没安全感。”
　　■拉亲朋开户，过年都不愿串门
　　为了完成开户量，大多数客户经理都把自己亲朋好友拉过来开户。张婷也不例外，但就因为这事，她过年都不愿陪父母串门。“这几年七大姑八大姨都在我这儿开户，没一个挣钱的，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埋怨我。”
　　张婷最近一直在考虑换工作，她觉得自己看不到希望，不仅是觉得牛市遥远，更觉得经纪人行业没有前途。在目前国内的券商制度下，张婷这样的除非再赶上一次大牛市，再来一次全民炒股，否则就得一直过拉客仔的生活。
　　

　　熊市样本
　　全国炒股冠军炒出两毛基金
　　2004年2月20日，第一只开放式集合资金信托计划——赤子之心(中国)集合资金信托发行，标志着私募基金正式开始在阳光下运作，到2011年底，阳光私募管理的资金总规模突破1600亿元，仍在运行期的阳光私募产品共有1789只。
　　查看最新的统计，已经出现了两毛基金，其中基金管理者还不乏名人，中融信托——天星2号净值也仅有0.2695元，而其管理人是2007年获得CCTV全国炒股大赛人气总冠军，实盘操作第13名的叶飞。
　　根据统计，2011年共有211只私募产品清盘，45只产品提前清盘的数据。而今年前九个月，共有253只阳光私募产品清盘，其中93只产品提前清盘，占比达37%。这些提前清盘的基金大都是业绩跌破清盘线，或者是实在难以为继只能提前歇业。
　　中国A股这台绞肉机，已经消灭了太多的财富了。从公募跳至私募的明星基金经理中，已经有三位不再掌舵阳光私募产品。其中郑拓的好望角已经注销，王贵文清盘旗下所有私募产品，孙志洪掌舵产品同样于今年下半年悄然清盘。
　　王贵文在离开之前曾说过，以后再也不会做二级市场了，此次别过，今世不再来，这可能是这批被深套私募内心深入最直白的表述了。
　　骑虎难下
　　梁荣：2007年创办私募基金 目前状态:垫了几百万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这是梁荣这几年开公司最大的感触。2007年，梁荣从北京一家基金公司研究总监的岗位离职下海，创办了自己的私募基金。靠着原来在公募攒的人气，产品发了2个多亿。不过这几年公司开下来，梁荣觉得骑虎难下。
　　梁荣给记者算了一笔账，现在他的公司7个人，在金融街(5.99,0.04,0.67%)租了一个200多平米的办公室，仅房租一年就要小120万，人员工资社保一年打底就得100万，这已经是少得不能再少的开支了。再加上调研、办公开支、金融数据、信托通道等费用，一年就得400万至500万。
　　大家都觉得私募挣钱多，但业内大多数规矩是净值不创新高不能提成，而梁荣这几年的唯一目标就是能够提成，但却连面值都无法触及，几年下来，他的产品还在0.8元左右徘徊。虽然他们的产品有1%的管理费，但三分之二都被信托公司和银行分走了，自己所剩无几。几年以来，几个一块创业的股东都垫了几百万进公司，最苦的是折腾得身心俱疲。如果再让梁荣选择一次，他说宁可去做港股，甚至是自己不熟悉的美股，都不入A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