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何亚福

我曾看过这样一条微博：我有一次进入校门时被保安拦住，被问了三个哲学上的终极问题：“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要到哪里去？”

对于“你是谁？”这个问题，一般人可能会回答：“我是张三”或“我是教师”。在日常生活中，这样回答是可以的，但这并不属于终极答案。因为“张三”只是你的姓名，“教师”只是你的职业。姓名可以改，职业也可以换，所以这些都不是你的本质。那么，你的本质是什么？你可能会回答说：“我是谁？这具身体就是我。”身体就是你的本质吗？我们知道，人的身体是由细胞组成的，而细胞是不断地进行新陈代谢的，每时每刻都有新的细胞长出来，又有旧的细胞死亡。假定你现在是20岁，那么，你刚出生时的身体和你现在的身体，几乎全部细胞都不同的。再过20年，你40岁时，你的身体上的几乎所有细胞又重新换过一遍了。那么，哪个身体是你的本质呢？是你刚出生时的身体，还是你20岁时的身体，还是你40岁时的身体……?

既然身体不是我的本质，那么能不能说“意识”（或称为“思想”、“精神”）是我的本质？然而，我的“意识”有很多种，有喜、怒、哀、乐、爱、恨等各种各样的“意识”，而且小时候的“意识”与现在的“意识”又有很大的不同。那么，哪种“意识”才是我的本质呢？可见，“意识”也不是我的本质。

每个人都包括“身体”和“意识”两大部分，既然我的本质既不是“身体”，也不是“意识”，那么，我是谁？我小时候就思考过“我是谁”这个问题，但一直没有满意的答案，直到后来我接触禅宗之后，才突然明白了。禅宗有一个话头是要参“父母未生前我的本来面目是什么？”禅宗所说的“开悟”，就是认识到自己的本来面目。当然，从最彻底的层面来说，你真正开悟之后，连“开悟”这个词也是多余的。

有些人参话头很多年也没有开悟。所以，有一些禅师并不要求徒弟参话头，而是直截了当的告诉徒弟：“你是佛！”你可能会问：“我是佛？那我怎么没有佛那样的神通？”那是因为你被无始以来的习气蒙住了，只要把无始以来的习气除尽，你就有佛的神通了。释迦牟尼悟道时，说了这样一句话：“奇哉！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只因妄想执着，不能证得！”

打个比方，有一面镜子蒙上了很厚的灰尘，这面镜子问我：“我是谁？”我告诉它：“你是镜子！”这面镜子疑惑地问：“我是镜子？那我怎么没有显像的功能？”我对它说：“那是因为你被厚厚的灰尘蒙住了，只要除去灰尘，你就拥有显像的功能！”

那么，如何能认识你的本来面目呢？一般人除了睡眠以外，平时总是念头纷飞，但只要仔细观察自己的念头，就会发现在前一个念头与后一个念头之间有一个短暂的空档（也就是前念已灭、后念未生之际），认识这个空档，就开始认识你的本来面目了。你在禅定时也可以安住在这个空档上。当然，住在这个空档上，只是入门而已，并不是最究竟的。最究竟的是如《金刚经》所说：“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唐朝有一位著名的禅师，叫马祖道一（简称马祖），有一天，嫂子请他传授佛法。马祖让嫂子用一条细绳子拴一个鸡蛋悬挂在房梁上，每天有空的时候就倾听鸡蛋的声音，并且告诉她，什么时候听到鸡蛋发出声音就行了。她很相信马祖的话，于是每天全神贯注地听，忽然有一天，绳子断了，鸡蛋掉在地上“啪”的一声打碎了，她就在刹那间开悟了。为什么呢？因为在鸡蛋掉在地上的刹那间，她的思维一下子变空了，见到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那么，开悟有什么用呢？开悟之后，你悟到自己的本性是佛，正如禅宗六祖慧能在开悟时说：“何期自性，本自清净；何期自性，本不生灭；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无动摇；何期自性，能生万法！”所谓“自性”，就是佛性，就是每一个人的本来面目！开悟之后，你就会明白，你的身体只是一具躯壳，虽然躯壳是有生灭的，但你的自性、你的佛性是本来没有生灭的。悟前修与悟后修，其差别不可同日而语。

本文题目有三个问题。事实上，如果你懂得“你是谁？”这个问题的真正答案，自然就会懂得后面两个问题的真正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