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三第二个学期的时候，我们08级硕士宴请中心郭、毛两位老师。很幸运，我们找到学校附近一家新开张不久的酒店，装修豪华而且包间超大，一桌大概可以坐接近二十人。临近毕业，一些悲伤的气氛是难免的。我记得一年级时候毛老师说，你们班的毕业典礼我不会参加，因为怕流泪。而毛老师这个时候回台湾，大概真的是不参加我们的毕业典礼了。

    和老师们一起吃饭总是很随意的，我们是他们一手教出来额孩子，我们熬夜写作业，他们也熬夜做批改，经常还会和我们讨论到凌晨深夜。因为快要毕业，我们总要向老师们汇报下找工作的情况，于是在座每一位同学将自己的offer一一汇报，突然发现大家马上就要各奔东西南北了，而自己，竟然是最南边的一个。大家的工作有银行总行的，分行的，证券研究的，投行等。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这些行业对我都挺神秘的，更不用说领会到其中玄妙之处。而郭、毛不一样，他们已经属于华人圈子里的顶级或者接近顶级的人物，因此他们会在每个同学汇报完之后做出点评——现在回想起来，如果当初每个人都仔细聆听，一定可以少走很多弯路。而我印象最为深刻的，不是郭老师对我的工作的评价——因为他早已私下和我讲过无数次——而是他对投资的一句点评：

     他说，投资的话，不要去想着预测和打提前量，没用的——一般人可能不认同，但是学过信息理论的一定坚信这一点，因为赖以做决策的，信息（message）和信息的精度（belief）同样重要。对预测的结果如果没信心，是无法指导投资的。投资的话，只要做好套利就好了，也就是当一种情况出现的时候，迅速做出反应找到正确的股票或机会，而这个过程，不需要太复杂技术，用最简单的算账方法即可。接着是一系列的例子。其实直到工作半年之后，我看任志强的分析方法——应该是他之前的分析方法——才领会到“土方法算账”的可靠。

     但是这不是重点。作为经济学的学生，我们坚信经济学是科学，而且是非常有用的，除非我们没学好。接下来郭老师举了一个无比生动的例子：早些年，郭的公司要投资A股，但是他们要在风险可控下追求最高收益，因此只投资少数的行业。

     郭分析道，由于管制（汇率和各种行业牌照），中国经济制度非常有利于出口行业发展。但是出口企业多如牛毛，很多还是未上市公司，无从投资。然而这种出口最终是要素的出口，而这些要素中最重要的是电，随着商品出口的继续增长，“电力出口”只会越来越多。电的原材料是煤，电的需求增加，煤的需求同样会增加。为此，他们找到了国内顶级券商的最好分析师，郭只问了一个问题：如果电的需求增加，利润在煤还是电？下面的人面面相觑，竟不知所云——可见现在的所谓大牌分析师究竟在做些什么。但是作为吸收70年代芝加哥大学最优秀资源并继承其纯正血统的郭，自然有他的分析逻辑。电力和煤炭都有管制，电力管价，煤炭管量，需求增加带来的利润在煤炭而不在电力。很简单的分析，和二年级时候他让我研究出租车管制、出版行业管制完全一个套路。但是这是很有效的，他们的公司大获全胜，炒股的人一定还记的煤炭股的疯狂和前几年煤炭价格的疯狂。

     所以现在回想一下，如果要做投资，第一要判断要不要投资，第二判断投资的方向。拿现在来说，经济发展前景不乐观，货币超发的可能性不大，暂时看不到A股有投资机会的——郭树清大力把钱劝导进股市，但杯水车薪，无济于事。所以起码现在，根据我还没学到家的经济学方法，应该还不是投资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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