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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达的胃口
财新《新世纪》 记者 王申璐

　　中国银行业不良贷款额从2011年第三季度开始，已经连续九个季度上升。根据财新记者获得的最新数据，截至2013年11月末，商业银行不良贷款率突破1%至1.05%，比年初上升了0.08个百分点。不良贷款总额为5983亿元，比年初增加1079亿元，其中10月、11月分别增加225.6亿元和139.1亿元。
　　“银行业风险暴露在一段时期内可能有所增多。”监管高层在年初内部会议上表态。
　　这对国内四大资产管理公司来说是又一个巨大的机遇。“银行业的不良资产正在温和增加、信托业规模不断扩大，以及规模以上工业企业的应收账款增加，这些都给不良资产管理行业提供了一些很好的业务机会。”中国信达资产管理股份有限公司（下称中国信达，01359.HK）总裁臧景范日前接受财新传媒记者专访时表示。
　　随着中国信达于2013年12月12日登陆H股进入资本市场，中国不良资产管理行业的故事也被带向了海外投资者。不少海外投资者对中国不良资产管理行业的经营模式、资产处置方式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上市一个月以来，其股价表现也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投资者的热情，较发行价上涨已逾50%。
　　“目前我们也在和一些国际战略投资者探讨打开国际市场的可能性，研究如何利用中国信达的经验和技术，将信达模式运用到国外不良资产的处置过程中。”臧景范说。
　　面对当前较为充沛的不良资产供给、更活跃的问题实体相关行业并购重组的机遇，中国信达希望继续保持不良资产管理行业的领先地位，但面临着诸多挑战。其重点涉及的煤炭、房地产行业面临较大的行业风险，不良资产管理行业的市场主体也越来越多。
　　除了传统的四大资产管理公司，2013年底，银监会发文对地方资产管理公司的设立继续松绑（相关报道见本刊2014年第1期“地方AMC扩容”）。
　　“到2013年上半年，中国信达的杠杆率为4.5倍，远不及监管标准上限（8倍），这说明中国信达的发展空间还很大。”臧景范说。
新一轮不良资产剥离
　　对不良资产的经营管理和价值挖掘能力被认为是保持行业优势的核心要素。
　　中国信达的招股说明书显示，截至2012年底，中国信达累计收购不良资产账面原值1.11万亿元，在四大资产管理公司中市场占比35.5%，市场份额占比最大。其中商业化不良资产原值合计为7098.59亿元，市场占比42.1%，政策性不良资产原值合计为3962.67亿元，占比27.7%。
　　中国信达的不良资产主要来自三方面：一是传统的不良资产，即来自国有大型银行、股份制银行、农村信用合作社等银行类金融机构的不良贷款等；二是非银行金融机构的不良资产，如从信托公司收购到期无法兑付的债权资产；三是非金融类不良资产的收购业务，主要包括实体企业的不良贷款。
　　中国信达于2010年6月获银监会批准可经营非金融类不良资产业务，目前亦是惟一一家可经营该业务的资产管理公司。“获批之后中国信达并未立即开展相关业务，而是从2011年开始才加快速度，目前该业务运行平稳，已成为资产公司商业化转型中重要产品之一。”臧景范指出。
　　中国信达收购非金融类不良资产的账面资产从2010年12月31日的4.28亿元增长至2013年6月30日的493.0亿元，非金融类不良债权资产净额在短短三年内已经超过了金融类不良资产净额。2010年底，不良债权资产净额总额为80.30亿元，其中金融类占比为94.7%，到2013年6月底，不良债权资产净额总额为863.57亿元，其中金融类占比42.9%，非金融类占比57.1%。
　　臧景范认为，随着中国经济结构的调整，部分企业应收账款规模持续上升，回收周期延长，非金融企业对于资产及债务重组的需求将显著提升。“中国信达在扩大非金融类不良资产收购规模的同时，要不断提高针对不同行业不良资产的专业化经营能力，强化涉及不同行业的风险识别和定价能力。”
　　“到目前为止，国内规模以上工业企业的应收账款总量很大，这些应收账款中有各类重组需求的不良资产，将为未来非金融类不良资产业务的开展提供广阔的市场前景。”臧景范说。
　　中国信达通过与企业签订重组协议，重新确定债务金额与支付时间，重新安排风险控制措施，帮助企业解决结构调整造成的暂时流动性困难、优化资产负债结构、增强其抵抗风险的能力。这些企业涉及房地产、基础设施建设及其相关的建筑建材行业，以及一些周期性行业如大宗原材料、工程机械、冶金、化工等，还包括服务业、绿色环保等产业升级转型所涉及的行业。
　　2010年左右，非银行金融机构及企业资产规模巨大，沉淀下来的不良资产数量较大。四大资产管理公司开始积极探索将不良资产经营业务从传统的不良贷款逐步拓宽至非银行金融机构类不良资产，并开始在其受托业务中进行处置。
　　2011年到2013年上半年，其他非银行金融机构收购金额占比从20.3%上升到35.7%、40.9%。
　　非银行金融机构类不良资产主要包括从信托公司收购到期无法兑付或预计到期无法兑付的债权资产等。根据中国信托业协会统计，截至2013年9月30日，信托行业总资产已达到约10.1万亿元。与此同时，证券和金融租赁等行业也获得了快速扩张。非银行金融机构资产总规模的快速增长将一定程度上推动金融系统内不良资产规模的上升。
　　2013年以来，商业银行不良贷款的释放量相比往年明显地增加了。臧景范认为，银行业不良贷款基本上还是温和增加，不会再出现1998年前后商业银行不良贷款集中大量释放的情况，“2012年，财政部和银监会出台《金融企业不良资产批量转让管理办法》，建立了银行不良资产正常出表的机制，银行处置不良资产的积极性有所提高”。
　　中国银行业曾经历两次大型不良资产剥离。第一波是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后，四大资产管理公司在1999年到2000年期间收购了1.4万亿元银行不良资产，第二波是2004年到2005年，一批国有大型银行上市之前对不良资产的剥离。
　　臧景范认为，从近期宏观经济政策特别是调控的方式来看，经济结构调整的力度和手段都将有新的变化，“过剩的产能、涉及环保方面的转型升级行业，以及钢贸、水泥等建筑建材行业、房地产行业的不良资产都会逐渐释放，这些都是不良资产收购的市场机会”。
直面风险
　　“在不良资产处置方面，我认为中国经济整体向好，和中国经济关联度很高的欧洲、美国等主要经济体也是企稳向上，国内外环境趋好，利于不良资产的处置，因此2013年我们各项资产处置也有比较正常的回报。”臧景范指出。
　　中国信达目前处置不良资产的方式主要包括债权追偿和诉讼、债权重组、债转股、以物抵债、资产转让以及股权的置换、上市等。
　　此前，中国信达债转股资产与资本市场联动，回报较高。其招股书显示，近三年来，处置债转股资产的总成本为99.06亿元，实现了130.43亿元的处置净收益，处置价格是成本的2.32倍。
　　有市场人士担忧中国信达在原有债转股资产吃尽后，能否找到长期稳定的盈利模式。截至2013年6月30日，中国信达债转股资产组合的账面价值为437亿元。据独立估值师美国评值有限公司的报告，截至2013年上半年，中国信达账面价值排名的前20大未上市类债转股资产，其计算价值为623亿元，其对应的账面价值为276.89亿元。
　　“这部分债转股资产仍具有可观的增值潜力。”臧景范认为。
　　近几年，中国信达的利润实现稳定，2013年上半年同比利润增长已加快。2010年其归属股东利润为73.99亿元，2011年下降为67.63亿元，2012年又回到73.06亿元，2013年上半年底实现利润40.65亿元，同期增长36.18%。
　　中国信达的债转股资产主要涵盖煤炭、化工、金属等资源性行业，其中煤炭行业债转股资产账面价值占比为61.5%；涵盖企业包括按2011年产量排名中国前50大煤炭企业中的7家及该50大煤炭企业的24家子公司。
　　但是，2013年中国煤炭行业面临众多困难：在煤炭价格大幅下降、市场需求增幅回落、产能建设超前、进口煤影响范围扩大、煤炭企业税费负担与历史包袱较重等多重因素叠加影响下，煤炭行业的经济效益大幅下降、企业亏损面扩大。
　　据中国煤炭工业协会统计，2013年前11个月规模以上煤炭企业主营业务成本同比增长4.56%，其中大型煤炭企业主营业务成本同比增长21.1%；行业利润同比下降38.8%，亏损企业亏损额405.54亿元，同比增长了80.70%，大型企业利润同比下降37.03%，33家企业亏损，亏损面36.7%，亏损额比去年增加了16.7个百分点。
　　银监会主席尚福林更是指出：“钢贸领域的违规业务模式有被复制到煤炭、木材、水产贸易等领域的迹象。”不仅中小企业风险上升，大型企业集团的风险暴露也在增多，因企业互联互保引发的风险传染比较严重，部分地区的钢贸、煤炭企业从“抱团欠款”转向“抱团逃废债”。
　　截至2013年上半年，在应收款项类投资的不良债权资产总额中，房地产业占比60.4%。中国房地产市场的风险敞口主要是债务人为房地产公司的应收账款，以及以房地产作为抵押的其他贷款及应收账款。
　　中国信达在招股书里提示该风险：中国任何进一步的紧缩调控政策或延长实施相关政策，有可能对中国信达应收款项的房地产行业债务人的还款能力和意愿以及对房地产抵押品的价值和质量产生不利影响。
　　臧景范表示，中国信达将持续调整风险偏好和投资结构，逐步降低房地产占比。“我们要进一步巩固并扩大在不良资产经营领域的领先优势，大力发展资产管理业务，并通过协同多元化业务平台，不断发展和完善差异化的盈利模式。”臧景范指出。
　　在中国信达众多的金融牌照中，臧景范认为其他业务的发展，主要是围绕不良资产主业核心。被问及什么金融牌照最被看好时，他认为关键看该业务与主业的契合度，“比如信托、证券、金融租赁、投资等及基金产品，对提升主业价值都有很大的帮助”。
　　保险业对中国信达的价值提升主要体现在资金方面，目前正在探索通过保险资产管理公司对接保险资金，为中国信达提供资金使用的新途径。
　　中国信达此次上市共募集资金约28亿美元，其中60%用于发展不良资产经营业务，20%用于发展投资及资产管理业务，20%用于金融子公司的增资。
　　截至2013年上半年，中国信达不良资产经营业务、投资及资产管理业务和金融服务业务的营业收入分别占收入总额的53.8%、17.7%及29.5%，税前利润分别占72.2%、22.3%及5.5%。
应对竞争
　　随着地方资产管理公司相继成立，银监会并表示鼓励民间资本入股地方资产管理公司，国内不良资产处置行业不再只有四大国有资产管理公司。
　　中国信达认识到不良资产管理行业竞争主体多元化是必然的趋势。面对同业竞争者，臧景范表示有足够的信心，“中国信达已积累了15年的经验、技术、人才、资本实力、庞大的网络以及较成熟的盈利模式，这些都是地方资产管理公司在短期内难以超越的。”
　　根据政策规定，地方资产管理公司的设立，主要是围绕地方重组类企业，因此地方资产管理公司只能参与省内的资产竞标，不能跨地域，且收购的不良资产只能通过重组的方式处置，不能转卖，其业务范围有限。
　　2012年允许地方设立资产管理公司的政策出台之后，仅有江苏、浙江、广东、上海等省市成立资产管理公司。“中国信达很重视和地方资产管理公司的合作，有买卖大家一起做，我们可以通过他们的平台来挖掘更多的市场机会，他们也可以利用我们的优势。还有一些可投资的新的机遇，我们可以和地方ZF合作。”臧景范指出。
　　中国信达在同行业中融资成本较低。“通过不良资产处置可以满足买断资产的还本付息，公司的流动性稳健，从目前总体融资结果来看，中国信达融资渠道是多样化的，成本也是可控的。”臧景范介绍。
　　未来其融资渠道要更加多元化，除了同业借款、在境内外发行债券，还可以通过资产证券化、对接保险资金，通过基金对接社会上的资金等。
　　2013年上半年，中国信达的资本充足率为17.8%，高于12.5%的最低监管要求，对应的杠杆倍数为4.5倍，监管标准为不超过8倍，银行普遍为12.5倍。“今后根据市场情况，我们要在风险可控的前提下稳步提高杠杆率。”
　　“2013年境内外资金价格整体上升，我们预期2014年仍会处于波动态势，这种情况下，我们要加大和银行的合作力度，用我们较好的业绩和信用，做好融资工作。”臧景范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