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普林斯顿大学经济学教授 邹至庄 为英国《金融时报》中文网撰稿 2014-05-04 (www.ftchinese.com)
本•伯南克(Ben Bernanke)曾任普林斯顿大学经济系教授和系主任。十一年前到美国联邦ZF工作，当了八年美国联邦储备银行的主席，2014年1月退职。4月1日他回普大演讲他的经验，其中有三个议题值得我们思考。我在本文把这三个议题介绍给读者，同时谈谈我的看法。
第一，从前美联储的主要任务只有两个。第一是控制失业率或维持充分就业。 第二是稳定物价， 避免通货膨胀。决定一个任务的主要因素是先决定某种宏观经济现象是不能容许的，如失业率太高和通货膨胀太严重。从前稳定金融市场不是一个任务或工作目的，而只是完成前两个任务的工具。因为不稳定的金融市场不被看作为宏观经济的一个大毛病。2008年后，金融市场不稳定成为美国经济大衰退的一个重要原因。现在大家认为不稳定的金融市场与失业和通货膨胀同样是宏观经济运作的不正常，会影响居民生活，所以它和失业与通货膨胀一样重要。所以稳定金融市场变成美联储的第三个主要任务。
为什么从前稳定金融市场没有现在这样重要呢？原因是现在金融市场发展了，市场的生产和收入在国民所得中的比重增加了。很多居民在金融市场就业或做金融投资，买了股票或其它金融市场的产品。金融市场出售产品价格的波动和通货膨胀一样，影响很多居民的生活。将来中国金融市场发展后，中国人民银行也可能把稳定金融市场和稳定失业率与通胀作为同等重要的任务。
第二，我们应当如何判断一个政策的好坏。伯南克在2008年美国经济衰退前已当了美联储的主席，有很多他在任时施行的政策被民众评论。当天在普大演讲也有同学问他某政策是否适当和他决定政策时有什么根据。美联储的重要政策包括决定应否挽救三所大公司，包括雷曼兄弟（Lehman Brothers）。因为它买了大量抵押贷款的地产证券，亏损巨大，在2008年9月15日宣布破产，但ZF决定不挽救它。然而，当 贝尔斯登（Bear Stearns） 与AIG (American International Group) 发生类似的问题时，ZF与美联储却挽救了它们。AIG是一家保险公司，可是也受到金融市场动荡的影响，因为它的顾客在金融市场波动时亏了本。美联储之所以决定挽救这两所大公司，部分的理由是觉得如果让它们倒闭了，会使整个金融市场不能运作，导致持有其股票的企业和民众损失重大甚至破产，这样会降低国民收入和影响整个经济的运作。挽救它们的害处是可能会养成企业日后作冒险投资的习惯。决定应否挽救某企业，须要充分了解当时的情况。从上面决策的例子，我们认识到当我们批评和判断某一个金融政策或一般政策时，不能只从实行以后政策对经济运作影响好坏来决定，也应该从制定政策时的环境与信息来判断。
第三，让在金融市场作自由交易可能对一国的经济有害。 市场经济运作的一个基本原则是应当让双方自由交易，一定对双方有利。如果对某一方无利，他不会进行交易。因为整个社会的利益是由社会每一个成员的利益组成，所以让每个社会成员，不论个人或企业，自由交易对社会是有利的。为什么容许在金融市场的自由交易可能对社会有害呢？在什么时候，有什么理由在金融市场的自由交易会产生不良的效果以致需要控制呢？首先我们要说明冒风险的交易可能对社会不利。例如2008年美国金融风暴开始时，先发生房地产泡沫。消费者不用订金可以买房子，他们看到房价上升，想它会继续上升，便买了房子，把房价抬得过高后便会下跌。不但许多买了房产的人，还有贷款的金融机构都破产了，以致整个经济滑坡。这是容许个人或企业冒风险交易的害处，所以冒风险的自由交易可能是对社会有害，是需要禁止的。
上面的例子说明了有时候应当禁止某种冒险的经济活动，但是如何能够判断哪一种具体的冒险经济活动需要禁止的，经济学家对这个问题意见分歧。好比在一个市场经济中哪种具体的经济活动是应当由ZF参与的，也是经济学界意见分歧的问题。了解金融市场运作会影响宏观经济活动和赞成ZF需要稳定金融市场的经济学家，可能觉得维持经济稳定比刺激经济发展更重要。一般来说，冒风险可能会使经济快速发展，但是会导致经济的波动。维持金融市场稳定的政策意在减少经济波动。中国的经济已经发展得那么快，可能需要有适当的政策保证金融市场或整个市场的稳定，以减少中国经济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