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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佯狂》

作者：涤浪迹天涯

    佯狂并不能给人以美感，相反他披头散发、嗷嗷直叫。世人于他无可奈何，却教人生出痛快之感。佯狂者不肯离去，不平静的水面激起千层波澜。人们墨守陈规，以安稳而自适，完整的外观，唯恐打破一点点。人们以规则、律法、习俗、道德规范其中，有正常、层次、合理、美化辅佐左右。有些人知道这些事物内在的深意，有些人不知道。知道的人深以为是、积极实行。不知道的人稀里糊涂，大家说好就好，大家说不好就不好。这其中，又有人深知之，有人真不知。深知者知道实施这些东西的人的真正用意，他们试图打破这设置的重重阻碍。于自由，他们深刻领悟之，不打破，随着时间的推移，便会僵死，人们成为人的傀儡。

    有人真不知。真不知者天真烂漫、无所事事；真不知者心静空明、独往独来、不合流俗。佯狂者自此中产出。佯狂浩浩荡荡，流散满地。规则束缚不住他，他从不犯上作乱；道德压不住他，他疯疯癫癫；习俗镇不住他，他痴痴大笑；律法从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律法。他只是外表遭人斜眼，作风遭人愤恨罢了。但偏偏他我行我素，毫不在意人们的眼光和说辞。他清醒时，眼睛深邃如海，有人看着惊惧；他发狂时张牙舞爪，人们不明所以，小不忍则乱大谋，算了。人们劳心又劳肺，佯狂者养肝又养胃，能吃就吃，能睡就睡，天塌下来还有山撑着。

    有些佯狂者喜欢翻白眼，这也算是一种技能。八大山人就翻出了境界，鱼也翻，鸟也翻，他的杰作都成白眼天地了。他老年写的字像是小孩子初练字时的形态，烂漫笨拙，无拘无束。有些佯狂者喜欢披头散发、不整尊容。我们也看见一些画家、音乐家之类的人物也留个长发、扎个辫子、弄个大胡子之类的，但完全不一样。佯狂者无意为之，披头散发坏了形象他浑然不觉，他全身心专注于他所看重的东西，经常乱糟糟、脏兮兮，很少打扫。他不知道什么是干干净净，也不知道人们怎么看他议论他，他就是他，遗然而立。有意留长发、做大胡子者恰恰相反，他们反倒比一般人更加干净，更加注重外表，他们刻意营造一种外在的气质。或许这样更容易引人注意，他们也专注于他们的事业，然而那是不同意义和不同层次上的。佯狂者另有一个世界，他之所以能够遗忘现世很多东西，因为他们的专注力都放在了另一个世界之中。你看他外表像一个小孩子似的天真耍疯，而其专注认真起来却像一个莫测高深的人。所以我们该懂得“深刻而简单”这句话是有依据的，它来自现实的事实，不只是一种理论。佯狂者都算不上是好人，那是他不想做好人的缘故；也算不上坏人，他其实不会做坏人。他只是不服从、不纠结、不谋划、不参与，不闻不问、不管不斥、不做不休罢了。他有自己的目标，恒定而一往无前。

    佯狂者于世间就像一颗恒星穿越其中，但它没有椭圆形的轨道，它的轨道它自己定，或者遵循一种自然和偶然。佯狂者稀少，如果你看见了一个披头散发的人，他一定不是那个佯狂者。一座城市一座城市你都不会遇到这样的人。他向来我行我素，于寻找他的人，避而远之，他有各种各样隐藏自己的方式。

    佯狂而不怒，披头散发自然天成，白眼看世界，天真人不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