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最近很多人都在搬家。但不是蚂蚁搬家公司开着卡车在小区里忙碌的那种情景，而是网上搬家。明白地说，就是一些朋友将自己的博客从网络服务器的这个地址，搬到那个地址。我也动了一动心，想把我的“汉字厨房”搬去另外一个地方。

　 但我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搬家是一件麻烦的事情。最恐惧的是清理旧物。这不完全是个体力活，也是个智力活。你得思考、权衡，哪些是要扔掉的?哪些是要随你一起搬到新家的?过去、现在、将来，似乎都蕴涵在了对这些旧物的取舍处理之中。

　 最舒服的一次搬家是从涪陵搬到成都。1992年，我扔掉了公务员的工作来到成都，只背了一只牛仔包，随身几件换洗衣服，连我最钟爱的书都没带一本。成都的新家，从一间空房开始，逐渐地有了锅、碗、筷子；有了泡菜坛子和床(最初是睡在地上)；有了书和衣柜，衣柜里面开始挂上了睡衣——这是一个重新开始的状态。

　 我很喜欢这样的状态，生活重新开始，写作也重新开始，都让人莫名地轻松和兴奋。但是，后来从郭家桥搬到神仙树，就没这么轻松了。虽说是从出租屋搬到了自己买下的房子，但兴奋感却大不如1992年。估计就是搬家所累，平常不觉得有多少东西，搬出来却装了整整一辆卡车。

　 网络上的家要搬一搬，当然用不了卡车，也不会有满手灰尘在旧物中游走那种状况出现。也就是按动鼠标，将一篇篇旧文字复制、粘贴、再复制、再粘贴。但还是一样的麻烦，哪些该粘过去，哪些不该粘过去，其权衡思量的过程，跟要不要带上这只凳子和瓦罐一样的难于取舍。我还有个毛病，一整理房间，就喜好分类。这就让整理的过程变得很缓慢，很疲累。所以，一年中，我难得整理一次房间。一次，朋友中茂到我家中，本没打算让他看我书房，但他小儿子毛毛要打电脑游戏，他也就顺便在门口看了一眼，“确实够乱的，难以想象。”中茂说这话的时候，那个表情我都没法形容。最让我记忆深刻的是，毛毛问，小竹叔叔睡哪里啊？我的书房是有床的，我平常就睡在这个床上。但毛毛绝不是明知故问，因为在毛毛有限的经验中，那个他看见的所谓的床，乱成那个样子，自然唤不起“床”这个字在他脑海中出现。

　 今天成都的天气就很好，窗外楼房的墙面，阳光和阴影截然分明。我环视了一下我的书房，看着凌乱的桌面和地板，一下又没了精神。我起身去掺水，一摞旧报纸从墙根倒下来，挡在了路上。我试图弯下腰去，将它们归回原位。但想了想，端着茶杯，从那一摞报纸上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