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1年—1973年),字行严,湖南长沙人。民主人士、学者、作家、教育家和政治活动家。清末任上海《苏报》主笔。1911年后,曾任北京大学教授,国立农业专门学校校长,广东军政府秘书长,南北议和南方代表。1949年后,曾任中央文史研究馆副馆长、馆长,第二、第三届全国政协常委,第三届全国人大常委。 章士钊的一生称得上传奇。晚清以来的中国,治乱循环,内斗不断,你方唱罢我登场。但他就像一个游走其间、从容有余的高士。章太炎、张继、邹容、黄兴、孙中山、袁世凯、段祺瑞、陈独秀、胡适、吴稚晖、张学良、蒋介石、戴笠、杜月笙、毛泽东、周恩来……这些人或为盟友,或为对手,甚至相互间不共戴天,却都可说是章士钊的朋友,都能跟他把酒言欢。
这是怎样的人物?
1881年,章士钊出生于湖南善化县(今湖南省长沙市),其父章锦是一位中医。章士钊幼读私塾,非常勤奋。
章士钊不是一个没有骨气的人。他20岁认识了黄兴,22岁任上海《苏报》主笔,经常发表激烈的革命言论,把该报原有的自由、民主、革命倾向表达得淋漓尽致;其后,他又结识了章太炎、张继、邹容,意气相投,结拜为异姓兄弟。1903年7月,由于连续登载反清文章,《苏报》被查封,章太炎、邹容下狱,邹还惨死狱中。但章士钊幸运地被办案大臣俞明震网开一面,未予追究。他接着又跟陈独秀、张继办《国民日报》,继续鼓吹革命。
章士钊也不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人。1905年,章士钊24岁,流亡日本,入东京正则学校学习英语。因自认“才短力脆”,他一改革命救国为求学救国,乃发愤向学。1908年,章士钊又赴英国爱丁堡大学学法律、政治,兼攻逻辑学。逻辑学这一汉语概念,即是章士钊的发明。抗战期间,他在重庆出版过《逻辑指要》。不仅如此,从北洋时代流行至今的“执政”一词,也是他的首创。
章士钊更不是一个没有想法的人。辛亥革命后,他主张将当时国内新有政党(包括同盟会)一律解散,在一段时间内各抒己见,然后根据不同政见分为两党,出而竞选,得多数拥护者,管理国家。这就是著名的“毁党造党说”。这个想法理所当然不受各派欢迎,但他不为所动,在被各方排挤后,仍坚持两党制的主张,提出执政党应借反对党之刺激而维持进步。
他是一个观点瞩目却未受时代重视的大思想家。在“毁党造党说”之后,他提出了更为成熟的“调和立国论”,倡言革新,反对专制,反对暴力激进手段,批评革命党有“好同恶异”之弊,力主调和精神。
他的思想到老年仍然活跃。1957年,中共“整风”,章士钊发言中有“物必自腐而后虫生”,被责令检讨,经毛泽东干预始得解脱。“文革”开始,他对国家前途充满忧虑,对刘少奇命运十分关注。他给刘少奇上书,要刘仿效廉颇蔺相如故事向毛负荆请罪,以求团结共事;又给毛泽东上书坦诚陈言,意欲力挽狂澜。虽于事无补,但仍值得史家称道。“文革”中,他自己也遭批斗抄家,但却心系海峡两岸的和平统一。1973年,他不顾92岁高龄只身前往香港,为恢复同台湾的联系而奔忙,最终在香港病故。
这样的一个人物,在20世纪的乱世里,是不太好归类的。同时代的人多半轻视他,如鲁迅;或者鄙视他,如梁漱溟、钱钟书;后来的研究者把他看作辜鸿铭式的人物,做人滑稽,治学“满纸荒唐言”;而当代学者,则开始把他视为一个不可忽视的存在。笔者的朋友夏双刃先生研究章士钊时说,章为百年来罕见之人物,其优游各派之间,皆为座上宾,胸中秘辛不可以寻常计。将其比之苏秦张仪,非以口舌逞快;比之吕布侯景,非以背主自肥;比之冯谖(音同“宣”)毛遂,亦非以建策见长。夏先生认为,“章士钊一生运气,皆在一副‘友相’”,因为“相貌清癯,温润如玉,与之交往全无压力,易开肺腑”。
夏双刃的观点提供了一个人性的角度,不过从这个角度来解释这位血雨腥风中从容游走的人物,未免太轻简。如何解读章士钊至今无一个精当的角度,尤其是,章士钊的自我陈述极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