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央行：2010年欧盟银行业结构报告（四）

2011-6-23

    专业银行：更安全和更理性的风险实践
    在短中期内，专业银行所面对的主要困难将是获得资金来源。随着量化宽松（译者注：quantitative easing，最早由日本央行于2001年提出，指央行刻意通过向银行体系注入超额资金为经济体系创造新的流动性，以鼓励开支和借贷的行为）措施的逐步退出和利率的潜在上行，以及证券化市场仍旧面临不确定性，融资成本很可能会有所上升。上述因素可能会诱使专业银行将额外的成本转嫁给其客户。这将压缩专业银行的净息差（net interest margins），因为与从事吸存业务的多元化银行相比，专业化银行的流动性或资金缓冲更小。
    某些专业化银行或将选择实行多元化经营。在美国和欧洲，这种现象在危机早期阶段已在一定程度上被观察到，当时有许多投资银行要么与更加多元化的经营者联手，要么被迫调整。
    然而，仍然存在开展利基业务的空间，因为上述市场参与者真正有潜力在其细分市场中创造增加值。在未来几年中，专业化银行业可能会分为两类机构：
    ● 拥有较大市场份额的大型机构：在某些特定细分市场，只有那些具备高技能与市场实力的大型机构才能够运营。其领先地位将有助于推动规模效益，并将使其保持较低的成本收入比率（Cost-to-income Ratio）。
    ● 资本需求较低的利基型和高增长机构：这些机构要么需要规模经济与高科技相结合（例如，大宗经纪），要么要专门技能与牢固的关系（例如，咨询业务）。
    2.1.3 银行内部业务条线的调整
    不利的市场环境已使银行重新思考其业务组合。按照市场参与者来划分，不同的业务条线（例如投资银行、资产管理与零售业务）自2007年以来已经历了不同的发展趋势。特别是，投资银行业务对总收入的贡献额一直大幅波动，并遭受强劲的全面缩减。零售业务收入保持稳定，而资产管理业务收入在危机高峰期时暂有所下降。最后，专业性金融服务的总贡献额似乎略有增长。
    上述新情况为如下观点提供了支持：银行可能在不久的将来重新审视其业务条线的内容与结构。银行可以通过以下两条主要渠道来调整其业务：开发一个有利可图的交叉销售的产品组合（可能较之危机前更为基本），以及精简每项业务成本（获取更多的规模经济效应，对低风险业务投入更多资本，停止对无利可图业务的交叉补贴，改善分销渠道并提高销售队伍的生产效率）。虽然每个业务条线都可能经历这种深刻变化，但上述调整可能不会从根本上质疑某些特殊部门（诸如资产管理及银行保险模式等）。例如，资产管理业务很可能将增长，因为规模标准是最主要的驱动因素。
    2.1.4 其他可能的发展状况
    考虑到各种因素的影响，多元化银行模式的发展前景似乎最为黯淡。然而，如果被假设为次要的若干特征在基准情景下变得更加重要的话，事实可能并非如此。虽然从长远来看，投资者的短期记忆可能导致下一轮热潮后良好的业绩预期，但新监管框架中的某些建议有在中期内为商业模式设立其他方向的潜力。
    若干监管建议：可能遏制多元化模式的发展
    巴塞尔银行监管委员会（The Basel Committee on Banking Supervision，BCBS）关于对持有金融机构的股本投资的扣减的当前建议可能对多元化经营模式产生影响。巴塞尔协议III框架旨在增强金融机构自有资金的数量和质量。特别是，巴塞尔协议III要求银行业金融机构从其核心一级资本中扣除其持有的银行和保险机构股份。对于提供银行及保险综合业务的大型金融集团而言，该影响可能较为显著，对实施银行-保险发展战略的银行集团的影响尤为显著。如果这两类业务被完全整合，那么在实践中将难以将其分离（例如，相同的分销网络和信息技术结构）。这一影响或将削弱那些受益于更多的多元化收入（例如，交叉销售）与资金来源的金融集团，同时可能会对多元化经营模式提出质疑。
    与此类似，对具有系统重要性机构的相关监管举措可能会限制多元化发展，若将限制业务范围或狭义银行（narrow banking）等相关建议纳入法案则尤为如此。鉴于上述举措仍有待全面细化，目前尚无法评估其对行业的全面影响。
    轻度监管者在特定细分市场中的作用与监管套利
    管理与监督的范围将进一步决定全能银行模式在未来的吸引力。学者们指出：巩固监管框架可能导致金融活动由受监管部门向非监管或轻度监管部门转移，并从而导致在两个部门间的不公平竞争。也有人认为，应承认“影子”银行业，并实施适当的监管。
    当然，新监管框架的影响将取决于其细节。例如，如果对存款银行的投资业务实行更严格的监管，那么上述业务将通过竞争部分转移至监管较少的部门（例如，对冲基金和私人股本基金），这些部门或许能以比银行还低的成本运营某些业务。这将使得多元化银行在特定市场上难以竞争。因为某些细分市场上竞争日益激烈，所以多元化银行模式的益处将受限。在主要金融领域法规未能有效持续执行的情况下，也可能会发生监管套利的情况。
    在银行与其余金融部门之间的监管差距，可能不仅意味着某些业务（这些业务通常由银行运营）转移至一个不同的行业，而且它还可能彻底改变这些业务的内容。事实上，正如对冲基金可以向银行薪酬方案施加压力所显示的那样，轻度监管机构对受监管机构具有显著的间接影响，轻度监管部门的扩张可能会导致受监管机构和受轻度监管机构风险承担行为的增长。这或将挑战多元化经营模式，因为银行会发现其更多利润集中在某些业务领域。
    然而，市场参与者引证了三个因素，这三个因素抵消了没有受到监管的机构接管银行业务的监管套利动机：第一，监管保证了在诸如吸收存款等传统银行业务上的银行垄断；第二，大多数没有受到监管的机构并不想提供造市设施；第三，提供银行服务并非当前非银行机构的具体目标。因而，较之普遍而突然的转变，局限于特定细分市场的渐进调整更具可能性。
    2.2 资金来源与资本结构
    金融危机凸显了金融行业内部融资政策的弱点。鉴于2008年和2009年的教训，银行和公共当局将重塑该行业的融资特性。银行被迫在质量和可靠性方面改善其融资和资本结构。然而，这种结构性调整也将转化为较高的资金成本。
    2.2.1 寻求更多和更高质量的资本
    无论监管改革或资本市场的要求的结果如何，银行必须增加持有的资本金数量，
    ● 一方面，监管改革旨在增加银行所必须持有的资本金数量和质量；另一方面，危机增加了投资者对银行资本禀赋的认识。人们发现，不仅在股票投资者之间，而且在债权人之间对银行资本金的质量和数量意识都增强了，因为较高的资本缓冲也减少了银行债务违约的风险。无论监管改革对资本金要求产生多大的影响，市场参与者都可能需要“对监管资本缓冲的缓冲”。
    ● 监管态势及当前的经济与金融环境两者都将影响银行的资本结构。在不久的将来，风险成本的预期增加将持续消耗银行资本金，与更广泛的资产类别的风险权重相关的监管要求在可预见的未来或将永久性上调。
    欧盟银行已经将其核心资本充足率提高了约2个百分点（见图20）。然而，未来发展可能受到两个因素的影响：第一，银行之间市场开拓能力有差异；第二，在某些欧盟国家，目前ZF是银行业的重要股东。

    2.2.2  寻求稳定的资金来源
    在危机之前的那段时期，银行资金的特点是低利率、低风险溢价，从而导致对风险成本的不当定价（Inadequate Pricing）。尽管通过存款获取的资金被认为缺乏吸引力，但大额融资与同业拆借资金的重要性却在与日俱增。
    对存款的竞争
    自2009年以来，人们观察到，金融机构对存款的兴趣日益增长，这可以从非金融企业部门所提供的存款供给的增长中得到反映（见图21）。自危机发生以来，与银行同业拆借利率相比，银行向客户提供的存款利率骤增，同时银行的存款利差有所下降。

    存款融资只是诸多银行当前所实施的“回归基础”政策的一部分。中期内存款仍将是一个急需的资金来源。至于其他资金来源，这场危机导致对银行之间、以及赢得竞争优势的知名品牌银行与其较弱竞争对手之间差异的认识的提高。
    自危机发生以来，存款的增长已将银行的融资形势置于更加稳固的基础之上，2009年下半年欧洲银行业的贷存比率（loan-to-deposit ratios）有所下降（见图22），这不仅仅因为存款供给的增长，也是借贷活动减少的结果。然而，出于两个原因，银行之间对存款的竞争预计仍将持续：

    ● 首先，储户的存款能力及由此产生的存款供给是有限的，同时作为投资者存款的替代品，投资基金、股票和债券的吸引力在不久的将来可能会再度增加。
    ● 其次，欧盟正在实施的统一存款保障计划很可能会增加客户对跨境存款的吸引力。因此，对于存款的竞争将会加剧。而且，跨境提供存款可能会从网上银行蔓延中获取某种额外的动力。在中期内，零售银行业务的整合也有望与单一欧元支付区（Single Euro Payments Area，SEPA）的广泛应用齐头并进。
    竞争的加剧也可能会影响到存款通常的低灵敏度，使得存款成为一种缺乏“粘性”的资金来源。
    大额/批发融资
    在危机发生之前，某些银行变得越来越依赖于较为廉价的短期同业拆借与大额融资，在危机中和后危机的环境中，资产负债表中的期限错配（maturity mismatches）与日俱增，银行很可能去寻求安全性，诸如回购融资、简单形式的证券化及抵押债券等资金来源或将成为首选。
    偏向于安全和简单的资金来源
    自2000年以来，人们可以观察到银行正朝安全资金转移，这或将在中期内成为一种持续的趋势。在未来五年内，银行贷款者将试图限制信贷和资金风险，因而需要更高的安全性，并对所提供抵押品的流动性有更多的了解。
    所以，虽然这场危机凸显了证券化的缺陷，但分析家以及市场参与者一致认为，证券化有必要再次成为金融格局的一部分，但市场规模与市场的确切性质仍尚未确定。当前证券化的一级和二级市场出现重新开放的若干迹象，即使绝大多数发行实际上保留了回购操作。鉴于存在大量的不确定因素，证券化市场的未来形势尚不明朗。一种可能的趋势是，在工具和凭证（如契约）方面发展一个愈加规范的市场。
    鉴于来自欧元体系的抵押债券购买计划的支持，作为一种替代资金来源的抵押债券市场已证实并非那么脆弱。据预计，如同其他工具那样，市场需要为抵押债券增加透明度和规范化。
    适应流动性的新监管规则
    对流动性要求的监管建议可能会对银行同业市场（是银行的一种资金来源）的角色产生影响。近期的流动性监管建议要求银行持有高流动性资产以及一定数量的稳定的资金。市场参与者在其采访中提出如下几点：
    ● 为了满足净稳定融资比率（Net Stable Funding Ratio，NSFR）的要求，银行不得不延长其融资期限。这反过来又会导致对银行体系长期负债多年需求的增加。鉴于银行不得不以长期限为自身融资，市场参与者认识到寻找这种中期融资提供者的潜在困难，因为在当前机制下，即便是流动性过剩的银行也有动力将这些资金投资在高流动性资产上，而非银行同业资产上。
    ● 就流动性覆盖率（Liquidity coverage ratio）而言，市场参与者在巴塞尔银行监管委员会（CBS）建议限令中发现了优质流动性资产（例如流动缓冲）的定义。同样，在与央行的业务往来中，银行可能会倾向于使用流动性较差的资产作为抵押品，以保证其他资产（有资格作为缓冲）满足监管要求。抵押给央行的资产不能被用于担保融资市场中的抵押物。这也会削弱担保债券（以及企业债券）的回购市场。
    ● 为了整合由过分依赖短期批发市场所带来的风险，监管建议包括如下假设：银行持有的高流动性资产至少应该等于估算的30天的资金净流出量。市场参与者对如下问题表示担忧：即对于银行而言，银行间同业拆借或将成为一个不具吸引力的融资来源，在短期内尤为如此。此外，鉴于金融机构发行的短期票据没有资格成为高质量流动性资产，因此无法被其他银行用来满足流动资金覆盖率，故而发行短期票据可能并不是一个更好的替代选择。
    总而言之，新的监管建议在市场参与者间留下了如下感觉：对于所有机构而言可能不存在充足的短期流动性，这或将对银行融资成本造成影响，并可能引发短期货币市场的紧张局面。鉴于在欧洲经济中，银行业的中介角色对于实体经济融资而言必不可少的事实，考虑新流动性措施的影响至关重要。在新监管建议有利于较少受到监管的机构或市场的背景下，银行业机构的中介作用可能受到影响。
    欧盟银行业需求发行新的更长期限的债券
    从2010年至2012年，欧盟银行将面临大量到期债务，包括很大一部分截止2007年在良性市场环境下发行的债务证券。与此同时，一旦经济形势恢复常态，作为央行非常规措施的ZF担保已经或将会逐步退出。根据穆迪（译者注：Moody是世界最著名的三大债券评级机构之一，其业务与评级与标准普尔大同小异）的资料，欧元区有总量达35000亿美元的穆迪评级债券即将到期，而英国在2010年至2015年期间就有7000亿美元到期。同一来源证实了过去十年间偿还期限的降低：在欧元区，穆迪评级的新债券的平均偿还期限从2003年的不足8年降至2009年的5年左右，而英国从2001年的11年左右降至2009年的仅4年。
    2.3 结论
    虽然很难得出充分确凿的结论，但很明显，欧盟银行业格局在中期内将会转变。鉴于若干因素，多元化经营模式预计会变得更加重要，同时银行有望实施更安全的融资政策：
    ● 第一，在危机期间，多元化银行在个体上似乎表现出更强的抗风险能力。
    ● 第二，通过实施更加严格的资本与流动性要求，新监管框架有望鼓励更安全的做法和融资政策，以及更具弹性的商业模式。银行有可能求助于增加更优质的资本缓冲，增加对更稳定融资来源的依赖，以及降低期限错配的风险。
    ● 第三，当前日益增强的投资者风险规避的大气候可能促进了监管与市场约束，这或许会从业务活动和融资实务两方面抑制银行的风险承担行为。
    上述所有变化应当有益于整个银行体系的稳定。
    然而，当前环境受到诸多不确定因素的影响，这些不确定性因素或将影响到欧盟银行业的变迁。
    新监管框架仍有待探讨，同时还有诸多问题亟需解决：新监管框架适用的范围、校准以及新监管要求实施的时机。
    此外，诸如存款等被视为稳定的资金来源的可得性有限，这些资金来源可能变得更加不稳定和成本更高，主要是因为对资金的竞争加剧，以及在中长期内投资者寻求收益的可能复兴。
    最后，即使多元化银行业务模式本身更具有抗风险能力并有利于金融稳定，但在宏观经济层面，商业模式的多样性也可以在增强金融稳定性方面有所助益：如果欧洲银行业体系中的所有银行都拥有类似的商业模式，其资产则更有可能会投资于相似的业务，因此其特征具有更大的共性。所以，在业务条线、地缘风险敞口和风险偏好方面，一个稳定的银行体系通常需要在全球层面银行内部多元化以及银行之间的多元化。
   （英文链接：http://www.ecb.int/pub/pdf/other/eubankingstructures201009en.pdf）

作者：欧洲中央银行；国研网编译 来源：欧洲中央银行 2010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