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七年,是解放战争的分水岭,西北战场自胡宗南部占领延安一座空城后,在陕北黄土高原上狼突四顾。青化砭、羊马河、蟠龙三战,国军损失了三个旅,西野获得三战三捷。战后,同样疲惫不堪的西野主力集结于安塞地区休整,并召开了祝捷大会。中共中央军委副主席周恩来专程前来祝贺。祝捷大会后,周恩来提出利用胡宗南之国军猬集蟠龙、青化砭附近休整补充的时机,让西野主力也在安塞休养一段时间。但是西野司令员彭德怀心中另有打算。
安塞一带,是贫瘠的陕甘宁边区中最贫穷的地区之一。大军云集,使本来就不堪重负的后勤供应雪上加霜。彭德怀司令员认为西野主力应乘陕北国军休整的契机,西出陇东,一来可以借助陇东涵养部队,二来也可鞭击进占陇东三边地区之青马、宁马部队。五月十四日,周恩来致电毛泽东:“几天来和彭、习商定了六月份作战计划。除警七团外,全军出陇东,歼击青宁二马”,正在陕北与国军捉迷藏的毛泽东回电说:“……此计划甚佳”。
出击陇东,彭德怀颇费了一番心思。此时的青马整编八十二师师部统辖下属整一○○旅分驻西峰、宁县;整骑八旅分驻庆阳、合水、西华池地区。骑兵二旅在悦乐、阜城。宁马整编八十一师的六十旅在环县、蒋台,三十五旅则在羊圈山,整十八师分驻三边。针对国军分布情况,彭德怀制定了先打骑二旅和骑八旅,再打整一○○旅的计划。第二天批准了该计划的毛泽东在回电中说:“向陇东出动……计划甚好”。
一九四七年五月二十一日,晴空万里,彭德怀亲率野战兵团自安塞西进。西野一纵为右路;新四旅为中路;二纵及教导旅为左路,显然左路部队任务最为艰巨,因为他们肩负的任务是围歼青马前突在合水的部队并消灭可能增援的青马之整一○○旅。对于此点,彭德怀甚至想的更远,在五月二十八日向中共中央汇报部队动态的电报中,彭德怀、习仲勋联名报称:“(合水)得手后定会引起二马调动,再集中兵力作战”。
合水、庆阳、宁县一带,与陕北隔子午岭相望。大革命时期,谢子长、刘志丹之陕北红军之游击区。中央红军长征抵达陕北,即在此地与陕北红军会师。红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时,此地为国府批准的八路军防区。八路军之三五八旅驻扎此地,其中王宏坤之三五八旅旅部设在庆阳,张才千的七七○团就在合水城内。内战爆发后,国军整四十八旅进占此地,就在青马部队进军陇东前一个月,何奇的整编第四十八旅在合水附近的西华池遭西野部队痛击,何奇在战斗中重伤而亡。初,青马整编八十二师移防陇东,原本驻扎于平凉一带。后来青马为了确保陇东西峰、宁县、镇原之三角地带,遂北上此地。整八十二师石部及直属队(工兵营、通讯营、山炮营、辎重连、卫士大队、野战医院、特务营和骑兵第八旅两个团(欠一个连)驻西峰、萧金一带;整骑八旅旅部和直属部队(欠重兵器营)驻庆阳;整骑八旅重兵器营和甘肃保安步兵第二团驻合水;整骑八旅一团驻庆阳东南赤城;独立骑兵第五团驻正宁,整一○○旅司令部和直属部队以及第一团驻宁县,第二团驻早胜,第三团驻镇原;青海保安骑兵第一、二团分驻泾川和平凉。此外在平凉,整八十二师还留下了师直属特务营一部、骑八旅二团二连和第四十三兵站,作为整八十二师留驻平凉和保卫国军西北行辕平凉前进指挥所的兵力。
青马进驻陇东,正是国军整四十八旅被击溃后不久,整八十二师进驻后,利用骑兵之优势,以小股部队分散行动,以游击对游击的战术,经过二十多天的小规模作战,竟将活动于陇东的中共游击武装、武工队等地方部队挤压到子午岭山区内。整八十二师年轻的师长,马步芳的独生儿子马继援自以为得意,万没想到解放军主力会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西野之左路军以王震指挥的第二纵队为主力,翻越子午岭后,五月二十八日接近合水。二纵决定以三五九旅攻击合水,独四旅与教导旅打援。但是部队刚下子午岭就出现了意外,教导旅第一团前锋尖刀哨前进到距离合水城约二十余里的罗儿塬蒿草铺附近时时,与青马外出游击扫荡之小部队遭遇,短暂激战后,西野一名侦察员被青马骑兵捉去。教导旅一团担心会因此暴露整个部队的行动计划,急忙围攻罗儿塬想夺回侦察员,但是罗儿塬四面悬崖陡壁易守难攻。一团无奈只得放弃赶往指定作战位置。如此以来,解放军的行踪便暴露了。当日下午四点,国军驻防合水的整骑八旅重兵器营营长马生智急电西峰整82师师部,言合水东山一带出现解放军部队,步步逼近前哨阵地,合水外围警戒部队已经与解放军交火。
合水,是一个拥有悠久历史的古城,位于甘肃省的最东部。隋代开皇十六年(公元五九六年)设县治,因地处马岭、白马水口,因而得名合水。合水城池自公元六一八年建筑,宋代再次扩建。城垣北面依山,其余三面环水,形状类似葫芦,因而有“葫芦城”之绰号。(一九四七年五月的合水之战爆发于此,并非是现今的合水县城。现在的合水县城是当时的西华池镇,也就是何奇阵亡之地)。青马整编八十二师进驻陇东时,整骑八旅重兵器营奉命担负此地防务。整骑八旅重兵器营下辖整骑八旅旅直属骑炮连、战防炮连、重机枪连和一个通讯排。人员约在千人之内,拥有马匹一千一百多匹,该营营长为马生智。在合水另有驻防的甘肃省步兵保安第二团,这个保安团实际就是合水境内的旧民团,该民团最初成立于一九二七年,到一九四七年拥有三个中队,人员大约有三百人,团总是合水民团的团长李鸿轩。两支驻防合水的国军兵力仅有不到一千三百人,稍令守军安心的是重兵器营重型武器较多,储备弹药也较充分,相比惯于野战突击的整骑八旅其他骑兵部队,重兵器营算是青马部队中长于防守的部队了。也正是因为如此,马继援才会放心大胆地将这个营放在整八十二师防区最凸出的位置。甘肃保安第二团皆为当地出身,地形十分熟悉。两支部队配合起来,倒也弥补了兵力虚弱的缺陷。
五月二十八日,西野左路军前锋教导旅与青马警戒部队接触后,驻扎合水的重兵器营急电通知整骑八旅和整八十二师师部。整骑八旅旅长马步銮复电:“密切注视共军动向,人数多少,及时电告,不得稍有疏忽。”在西峰的整八十二师师部接到整骑八旅的电报后,也迅速通知各部队作好战斗准备。当日晚,马生智自合水城内再度告急:共军大部队直向合水扑来,据初步侦察到的消息,来者为王震之三五九旅及王维舟之第三五八旅。显然这个侦察结果并不很确切。当时西野部队逼近合水城郊的部队为王震的二纵下辖的第三五九旅和独立第四旅。在同一封告急电上,马生智报告上级说:“敌我悬殊,情势紧急。我营已与同李鸿轩保安团,配合县长昔恩义发动城内居民,作好防守准备,坚守待援,请早做决定。”
王震部署下的攻城部队是郭鹏指挥的三五九旅,独四旅第十二团配合。郭鹏部署三五九旅第七一七团向合水西北进攻;七一八团和独四旅第十二团向合水东进攻;三五九旅第七一九团作为攻城部队的预备队。一九四七年五月二十八日凌晨四点,向合水西北山地迂回的三五九旅第七一七团首先与守军交火,城外青马警戒部队很快收缩到城内,并用密集火力阻击七一七团靠近城垣。七一七团被城头守军火力压制,始终无法靠近城墙。到天亮时分,七一七团才发现,合水城池北部偏西方向,有一个建筑在高地上的瓮城,由于地处葫芦城的北部,又突出城垣,是整个合水城池中位置最高的地方。守军在此部署了重火力,不但有迫击炮、战防炮,还有数挺重机枪,这些火力严密封锁着七一七团进攻的道路。七一七团经过几次尝试,终于认清一个现实:要靠近城池进攻,就需要先攻克这个重要火力支撑点。但是以七一七团自身的力量,是难以既完成进攻合水西北城垣,又占领这个火力点任务的。情况反映到正在指挥全旅攻击合水东南诸外围工事的旅长郭鹏那里。郭鹏只得将原来做预备队的七一九团提前投入到战斗中,让七一九团去进攻这个难啃的硬骨头。
这个瓮城在合水当地有个形象的俗称,叫葫芦把。对于合水城防来说,葫芦把的位置十分重要。明末李自成义军曾先后四次进攻合水城,仅有一次成功。唯一的一次成功就是在奇袭葫芦把成功后才得逞。其他三次进攻都因葫芦把的顽强抵抗而功亏一篑。由此可见这个葫芦把对合水防守体系的重要性。二十九日中午,三五九旅七一八团和独四旅十二团先后占领了合水东部和南部诸高地,下午,七一八团杀入合水东关,守军退入城垣负隅顽抗。与此同时,七一九团经过紧张准备,也发起了对葫芦把的强攻。但是葫芦把上并不仅仅是火力强大,守军更是奇兵迭起。当攻城部队越过城垣外深壕突入到城垣下时,守军竟然经过暗道,运送部队到城外,从攻击部队背后突然逆袭。七一九团和七一七团均遭受重大伤亡。进攻被迫停止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