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模优势本质是合作优势
规模收益递增的第一个,也是最基本的来源是合作,我们称为“合作优势”。合作增加了规模,它所带来的收益增加既是“自然”的,也是“社会”的。
在相同截面积,也就是相同“通过能力”的情况下,两条管道“合并”成一条管道成本更低,也就是说,在相同成本下,“合并”形成的“规模”使收益增加了。
弱小的动物都知道,靠群体力量抵御猛兽会有效率得多,所以许多弱小动物会形成“社会”。早期人类也知道,“合作”捕猎比单体效益高,也是抵御异类危险和同类相残的唯一途径,所以人是“社会动物”,或者说是“合作动物”。
本质上,规模优势就是“合作优势”,就是“社会优势”。
考察人类经济史,合作的企业形态是早于竞争的市场存在的。合作的、分工的和有效领导的家族生产会逐渐产生剩余物,这才会产生市场交易,市场交易的增加才会产生市场分工和市场竞争。
合作与竞争都是人类获得效率和效益的途径与手段,遗憾的是,主流经济学只讲竞争不讲合作,只讲市场不讲企业,将企业“黑箱”化,这是经济学无法解释20世纪经济现象的根本原因,也使得经济学不但不可能成为一门“科学”,而且还是一门“瘸腿”的“学科”。
规模收益递增的“内部性”
企业规模收益“递增”,还取决于其他一些“内部”来源。
一是分工优势,他详细论述了分工优势的三个方面。20世纪企业的一个特点就是分工的细化。福特指出,“流水线”的一个特点就是“上螺栓的人不必拧紧”。
二是风险优势。大型企业通过控制、对冲和分散风险降低了风险成本,比小企业有强得多的抵抗经济波动的能力。
三是成本优势。企业一体化会降低交易成本,增加“通过能力”;规模与范围则会有效降低关联成本。大企业由于集中度高,对上下游都有极强的议价能力,可以获得低价稳定的原材料供应,较低的销售成本和较低的融资成本。
四是标准优势。大企业是生产链和市场的组织者,围绕大企业会产生供应链集群,大企业作为集群的领头羊,成为集群生产和供货标准的制定者,稳固了企业的市场地位。
五是价格优势。大企业是市场定价者,而较小的竞争对手则是价格跟从者。小企业没有能力去对大企业发动价格战争,相反,大企业能根据市场与社会状况,决定小企业的价格生态。
六是市场优势。大型企业通过广告引导消费,因而能主动“创造市场”,而不仅仅是被动地“适应市场”。创造出来的需求能够长期被大企业独占,因而效益极为可观。
七是商誉优势。商誉对大企业尤为重要,商誉损失给大企业带来的伤害远高于小企业,因此大企业更注重维护商誉。商誉优势使得顾客更信任大企业,大企业由此可以获得商誉溢价。
八是人力资本优势。大企业的多层级和社会地位所带来的事业前景,可吸引更高质量的工人、技术人员和经理人。
九是知识资本优势。技术知识和管理知识都有很强的关联性和延续性,知识的存量决定知识的增量。大企业具有知识资本“蓄水池”的作用,可以充分利用这种关联性和延续性,从而大大降低技术开发和管理变革的成本。
分工、风险、成本、标准、价格、市场、商誉、人力资本、知识资本这九大优势,构成了企业规模收益递增的内部要素。
规模收益递增的“外部性”和社会性
斯密曾经论述过市场规模对企业规模的作用;马歇尔论述了产业规模和产业聚集对企业规模的作用,这就是通常所说的规模收益递增的“外部性”。毫无疑问,这些都是正确的。
但是两位大师的论述隐含了这样一层意思,即企业的规模收益递增是被动地受需求和供应这些外源推动的。然而,20世纪的企业史证明,企业发展规模获得规模收益递增,主要是企图减少竞争推动的。
在完全竞争状态下,企业无法获得上述九大优势。企业只有努力发展规模减少竞争,使市场处于不完全竞争状态,企业、产业和市场才能通过规模收益递增获得最佳效益。因此,规模收益递增主要是企业主动内源推动的。
企业规模化的社会效益也十分明显。知识资本和人力资本优势大大增加了社会两种资本的存量和增量;商誉优势和可持续发展优势可以减少ZF监管成本;企业福利可以减少ZF社保成本,有助于压缩开支、缩小规模;股份制大大增加了企业运营的透明度,形成社会监督机制。所有这些都大大提高了社会总收益。
规模收益递增规律说明,存在规模收益递增的不完全竞争市场才是社会总效用最大化的市场。当有人大谈“市场”的时候,听众应该明白他谈的是什么市场。20世纪的市场是ZF、大企业、小企业组成的“混合市场”,完全不同于19世纪的市场,而历史证明,这个市场就像马歇尔发现的那样,其社会总效用大于“自由市场”。
成本递减是主要衡量指标
一个企业是不是获得了规模收益递增以及是否达到规模边界,用什么来衡量呢?
利润显然不是一个可靠的衡量指标。例如,金矿、铁矿、煤矿、油矿这些资源产业和房地产业,即便没有形成规模,没有生产合理化,完全是由于需求的快速增长而获得收益递增。也就是说,外源驱动的结果,收益递增很可能是非规模化的,甚至还可能阻碍了规模化。
这样的收益递增就是巴菲特所说的“涨水的鸭子”或中国古话“水涨船高”,这里没有企业家精神什么事,甚至还可能埋没了企业家精神。
真正衡量规模收益递增的主要指标是成本递减。成本递减是内源驱动的,只有不断进行规模合理化改进,充分发挥九大优势,才能不断降低成本。而一旦成本无法继续降低,要么是企业家精神丧失,需要调整管理层;要么是企业达到规模边界,需要考虑分拆。
正因为这样,国资委衡量国企业绩的标准十分荒唐。绝大部分国企管理者不但是“涨水的鸭子”,而且是“会叫的鸭子”,他们的“业绩”和他们的工作关系不大。
更重要的是,国企中少数具有企业家精神,通过扎扎实实的合理化改进,获得成本递减基础上的规模收益递增的管理者,被“涨水的鸭子”们埋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