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们问我为什么要获得自由,我会回答你们说:因为我有这个权利;而我之所以有这个权利,乃是因为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
“人们如果不能平等相处,又怎能人人自由呢?
说这两句话的人在思想史上基本上属于“无名鼠辈”。他没有理论体系,没有什么大的思想上的独创性,也没有信徒。实际上,他本身就是别人的信徒之一。不过他有一本书叫做《论平等》。
这个人叫做皮埃尔.勒鲁,法国大革命时期的一位“思想者”。《论平等》谈不上是力作,不过它是继卢梭的《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础》之后的法国“平等主义”的又一道闪电。如果说卢梭让人回忆起黄金时代的原始丛林,那么勒鲁则力图带领人们走向神圣庄严的宗教。在勒鲁笔下,自由、平等、博爱构成了政治宗教上的“三位一体”,而平等则构成了另外两种政治价值赖以存在的严厉前提。在他身上处处可以看到卢梭的影子,甚至行文风格与卢梭也如出一辙,激情似火,凌空虚蹈。很少有人能这样宣称,这样呐喊――“哦!在愚昧、贫困和奴役中呻吟的我的兄弟们,你们是人类的绝大多数,我为你们而写作!我要设法让你们那被埋没的、被人踩在脚下的尊严重见天日!”
历史像腾起在沼泽地上的烟雾,变幻莫测。历史充满选择,同时也意味着遮蔽、扩张和淘汰。两百多年来,卢梭的巨大阴影遮蔽了勒鲁的存在。他的作品无人问津,他的名字人们也不屑提及。不过我仍然记住了这个名字。更准确地说我记住了平等对于自由的优先性。
当我的目光从两百多年前的法国拉回来投向今天的中国时,我看到勒鲁、卢梭的呐喊不再是一束微弱的火光,而是一把冲天的烈火。中国大陆的社会不平等在极权主义政治秩序与权贵资本主义的经济秩序中登峰造极,欲仙欲死。富丽堂皇的“都市”与破败萧索的农村对比强烈,千金一掷的富人与贫穷凄惨的穷人交相辉映。在官僚、阔佬们的别墅洋楼底下挣扎着无数苦难的生灵,在“经济发展”、“社会进步”的吆喝声中吞噬了无数穷人屈辱的眼泪。地火在运行,我们正置身于一座不知道在哪一天爆发的火山。“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最终使这一部分先富起来的人更加残酷地吸食穷人的血肉。而这架权力与金钱的绞肉机仍然在疯狂地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