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初始,中国经济已放慢前进的脚步,出口的下滑、产能的过剩,再加之消费的疲软让原本动力十足的“三驾马车”开始举步维艰。从年初的通货膨胀压力,到年中所谓的“CPI下行”,货币政策的每一次调动都刺激着市场的神经。再加之房地产市场调控、证劵市场制度改革、国际板上市等争论,在此宏观背景下,中国经济将何去何从?面对中国经济的增速下滑,什么才是最适宜的宏观政策?未来中国经济新的增长点在哪里?货币流动性、楼市、股市的核心问题又是什么?
复旦大学教授韦森近期为东方财富网做了一个关于当前中国宏观经济形势的访谈;经韦森教授授权,FT中文网发表由他自己审定的这一长篇访谈的部分原稿,以飨读者。韦森:整体而言,大规模的投资和出口快速增长的确在此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里拉动着中国经济增长。现在中国经济所面临的基本格局是,大规模投资的黄金时代即将结束,外贸出口也已差不多达到顶峰。在国民收入三部分中,政府财政收入在过去近20年里高速增长、企业利润开始增长也比较快(但最近几年开始有些下降),但劳动收入部分占GDP的份额过去十多年一直在下滑。这种情况下,消费也很难启动。这是当下中国经济的整体格局。
具体说来,在过去近10年中,投资占中国GDP比重连续超过40%,世界上其他国家尚无此先例。但是,要看到的事实是,中国在前几年时间由各级和各地政府所启动和推动的一轮大规模的基建投资的高峰期即将过去,而民间投资也在逐渐减少。如今的 “铁、公、基”等兴建投资项目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产生巨大的地方政府负债和企业负债。在外贸出口方面,2011年中国外贸出口总量同比增长20.3%,应该说仍然是相当高的速率,但全年对GDP的贡献却为-5.8%。目前看来,欧美、日本经济要从目前的萧条中走出来,可能复苏需5~10年甚至更长时间。由此判断,我们的外贸出口基本上已臻顶峰,即不会再怎么增长了,至少不会再像过去那样快速增长了。在此情况下,外贸净出口对GDP的贡献将会是负的,且今年中国外贸净出口对GDP增长的贡献值为负的成分可能更大。凯恩斯在其《货币论》中曾指出,“经济周期最好应被当作系由资本的边际效率的周期性变动所造成;随着这种变动而到来的经济制度中的其他重要短期变量,会使经济周期的情况而变得更加复杂和严重”。凯恩斯本人认为,一个国家的繁荣和兴衰,与企业的资本边际收益率紧密相关。倘若企业都能够盈利,国家就进入繁荣期;而当全部企业利润下降,资本的边际收益率为负时,这个国家的经济也已沦入衰退期。
记者:您在最近的重读哈耶克与凯恩斯的文章中指出,凯恩斯曾提出“资本边际回报率下降是经济进入衰退期的征兆”这一重要发现,您这样看待这个观点?但是,中国经济与当年的日本,也有许多差别。最大的差别在于国民的可支配收入水平上变动上。在过去的差不多20年,中国的GDP与ZF财政收入飞速增长,企业利润和资本的回报率也很高,一大批富人的财富迅速崛起,但老百姓的收入在国民收入中比例却一直在下降,导致了“国富民穷”的现象,居民收入分配差距和财富占有上差别均迅速拉大。这就与当年的日本截然不同。按照台湾清华大学经济史学家赖建成教授的研究,在日本经济高速增长时期,居民可支配收入增长速率几户与GDP增长速率同步,在“国强”时,“民富”了,并且社会收入分配差别一直不是太大。我们现在则完全不同,国富了,却民不怎么富,且只是富了很少一部分人,也就是收入分配差距拉大了。
现在看来,目前中国的经济成长阶段非常像1973年日本的情形。当时,日本的经济经过近20年的高速增长,已经人均GDP才3000美元。之后经过之后有十七八年“稳定增长时期”,到1990年日本经济泡沫破裂而进入萧条期时,人均收入已快到2.5万美元了,比当时美国人均GDP还高1658美元。目前,我们人均收入目前仅为5000美元,如果中国经济还能保持在5~8%增速再增长一段时间,那对未来中国而言,可能是很不错甚至最好的选择了。但是,如果在目前中国经济增速呈现下行时,如果ZF决策层再逆经济发展的大趋势而期望靠高投资率而强行维持8%以上的增长,可能在中国的人均GDP还没有大致10,000元就出现大的经济衰退了,那可就陷入了人们所常说和所谓的“中等收入陷阱”了。我们应该尽量避免这种状况。
基于上述判断,我最近在那篇“大转型中的中国经济”和这篇访谈中,呼吁要对中国经济渐进下行要有“思想准备”和“合理预期”。只有认识到这一点,决策层和企业家乃至普通投资者才有可能制定出符合经济运行自然法则和这一大趋势的决策和对策。否则,如果再逆经济运行的内在法则而靠大规模地释放银行贷款来强行维持短期高速增长,再来一波大规模的投资,很可能在未来会把经济推向突然崩溃和大萧条,这也是我最近读奥地利学派的经济学家米塞斯和哈耶克在20世纪二三十年代有关经济周期发生原因的早期的经济学著作所悟出来的一点。当然,我们不能尽信纯经济学理论。然而,正是依照奥地利学派的商业周期理论,反观当今中国经济的现实格局,我才有这样一个判断。当然,经济学人任何预期未来都是危险的。但是,没有危机意识,盲目扩张,盲目投资,可能危险更大。因为,反观1929~1933年的大萧条,以及2007年全球金融风暴以来的这次世界性的经济大衰退,之前几乎没有经济学家有思想准备和预警,各国经济才会摔得如此惨烈。有预警,有思想准备,可能更有益于社会发展和经济进步。
地方ZF和企业的银行负债到了危险边缘
据证券机构对中国上市银行2011年年报与今年一季报统计分析显示,2011年中国上市银行表现出不良贷款余额的双降,且从环比统计数据看,2011年末上市银行的不良贷款余额比三季度末有了明显的上升。中国银监会最近的数据也显示,今年一季度末商业银行不良贷款余额较去年底有所上升,至4382亿元人民币,连续两季度出现反弹,不良贷款率达0.9%。
但是,中国经济与当年的日本,也有许多差别。最大的差别在于国民的可支配收入水平上变动上。在过去的差不多20年,中国的GDP与ZF财政收入飞速增长,企业利润和资本的回报率也很高,一大批富人的财富迅速崛起,但老百姓的收入在国民收入中比例却一直在下降,导致了“国富民穷”的现象,居民收入分配差距和财富占有上差别均迅速拉大。这就与当年的日本截然不同。按照台湾清华大学经济史学家赖建成教授的研究,在日本经济高速增长时期,居民可支配收入增长速率几户与GDP增长速率同步,在“国强”时,“民富”了,并且社会收入分配差别一直不是太大。我们现在则完全不同,国富了,却民不怎么富,且只是富了很少一部分人,也就是收入分配差距拉大了。
现在看来,目前中国的经济成长阶段非常像1973年日本的情形。当时,日本的经济经过近20年的高速增长,已经人均GDP才3000美元。之后经过之后有十七八年“稳定增长时期”,到1990年日本经济泡沫破裂而进入萧条期时,人均收入已快到2.5万美元了,比当时美国人均GDP还高1658美元。目前,我们人均收入目前仅为5000美元,如果中国经济还能保持在5~8%增速再增长一段时间,那对未来中国而言,可能是很不错甚至最好的选择了。但是,如果在目前中国经济增速呈现下行时,如果ZF决策层再逆经济发展的大趋势而期望靠高投资率而强行维持8%以上的增长,可能在中国的人均GDP还没有大致10,000元就出现大的经济衰退了,那可就陷入了人们所常说和所谓的“中等收入陷阱”了。我们应该尽量避免这种状况。
基于上述判断,我最近在那篇“大转型中的中国经济”和这篇访谈中,呼吁要对中国经济渐进下行要有“思想准备”和“合理预期”。只有认识到这一点,决策层和企业家乃至普通投资者才有可能制定出符合经济运行自然法则和这一大趋势的决策和对策。否则,如果再逆经济运行的内在法则而靠大规模地释放银行贷款来强行维持短期高速增长,再来一波大规模的投资,很可能在未来会把经济推向突然崩溃和大萧条,这也是我最近读奥地利学派的经济学家米塞斯和哈耶克在20世纪二三十年代有关经济周期发生原因的早期的经济学著作所悟出来的一点。当然,我们不能尽信纯经济学理论。然而,正是依照奥地利学派的商业周期理论,反观当今中国经济的现实格局,我才有这样一个判断。当然,经济学人任何预期未来都是危险的。但是,没有危机意识,盲目扩张,盲目投资,可能危险更大。因为,反观1929~1933年的大萧条,以及2007年全球金融风暴以来的这次世界性的经济大衰退,之前几乎没有经济学家有思想准备和预警,各国经济才会摔得如此惨烈。有预警,有思想准备,可能更有益于社会发展和经济进步。
地方ZF和企业的银行负债到了危险边缘
据证券机构对中国上市银行2011年年报与今年一季报统计分析显示,2011年中国上市银行表现出不良贷款余额的双降,且从环比统计数据看,2011年末上市银行的不良贷款余额比三季度末有了明显的上升。中国银监会最近的数据也显示,今年一季度末商业银行不良贷款余额较去年底有所上升,至4382亿元人民币,连续两季度出现反弹,不良贷款率达0.9%。
近期,央行两次降低基准利率,同时扩大利率浮动区间。银行业竞争加剧、利差收窄,进而影响到今年银行业的利润。有观点认为,倘若经济下半年不能见底,明年银行业坏账将大幅增加、净资产将严重缩水。
记者:目前中国的投资主要依靠“铁、公、基”等投资项目,而其背后是大量的银行贷款,您怎样看银行的负债与坏账问题?
韦森:用奥地利学派的经济学家米塞斯和哈耶克的术语来说,中国现在所面临的问题并不是“过度投资”问题,而是大量“错误投资”和“不当投资”问题。多年来,中国的投资更多体现为地方政府和国有企业的扩张,以及一些民营企业在发改委的产业政策的鼓励、引导和支持下,在一些尚不能盈利的产业和产品上的盲目扩张。这就与其他国家在经济繁荣时期投资大都是自由企业根据自己的利润预期而自行决策的扩张有着本质的区别。正是因为这一点,中国经济若出问题,可能比西方国家几次衰退时期所出的问题更大,“摔”得更严重。
不久前,我曾在“哈耶克的商业周期理论及其对今天的启示”的专栏文章中指出,当经济处于扩张时期,如果央行人为压低利率,将导致资本向投资资本品生产部门的扩张。扩张之后,将与一定经济发展阶段上人们的实际储蓄和消费偏好不匹配,反而证明了人为压低利率下的大量投资是错误投资或不当投资。倘若错误的投资不能及时收回,待银行贷款还款期限来临时,经济大萧条就来了。这正是米塞斯和哈耶克在20世纪二三十年代所要告诉世人的。是否在21世纪这一理论仍然适用?至少我观察可能非常适用目前中国的经济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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