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与西方政治思想传统》,(美)汉娜·阿伦特著,孙传钊译,江苏人民出版社2007年4月出版,16.80元。
《论革命》,(美)汉娜·阿伦特著,陈周旺译,译林出版社2007年3月版,19.50元。
《汉娜·阿伦特/海茵利希·布鲁希尔书信集》(德)罗·科勒尔编,孙爱玲等译,贵州人民出版社2004年5月版,37.00元。
《倒读历史》,金克木著,张昌华编,江苏文艺出版社2007年1月版,20.00元。
《书读完了》,金克木著,黄德海编,汉语大词典出版社2006年1月版,32.00元。
《咫尺天颜应对难》,金克木著,人民日报出版社2007年1月版,19.80元。
《设计中的设计》,(日)原研哉著,朱锷译,山东人民出版社2006年11月版,48.00元。
小浪
□公司职员,上海
请想像一卷方的卫生纸:中间的芯是四角形的,抽取的时候会因为阻力而发出“喀哒喀哒”的笨拙声音……世界上真有那么愚蠢的卫生纸么?对,不仅有,而且还竟是精妙的设计——它出自日本建筑家坂茂之手,整个设计的妙处恰恰在于制造这种人方便之后的不便感:因为这种阻力巧妙地传达出了“要节约能源”的信息。此外,方形的卫生纸在搬运之时因为没有了空隙,节省了空间。卫生纸,作为日常生活中司空见惯的物件,经过了此番“再设计”,呈现出迥异于人们日常经验的样貌,并提升了功能性和批判性。而这“再设计”(Re-Design),正是日本设计中心代表、武藏野大学教授原研哉先生的核心设计理念。
在这本“一般人也能阅读”的书——《设计中的设计》里,原研哉说:“什么叫Re-Design?简单来说,就是再次设计。其内在追求在于回到原点,重新审视我们周围的设计,以最为平易近人的方式,来探索设计的本质。从无到有,当然是创造;但将已知的事物陌生化,更是一种创造。”(P39)第二章是全书最精彩的部分,原研哉细致剖析了2000年4月举办的“二十一世纪日常用品再设计”展览中的几个经典案例:广告导演佐藤雅彦设计的飞机形出入境章、建筑家隈研吾设计的半透明管道式捕蟑盒、“设计光的同时也设计黑暗”的设计家面出熏制作的小树枝火柴、津村耕佑的成人用尿不湿、深泽直人的牵线木偶式茶包和形似换气扇的拉线CD播放机等——它们无一例外都是日常物件,但在设计师将之陌生化的过程里,这些物件获得了新鲜感,人们对这些物件的感受也更深入了。
由“再设计”的概念出发,原研哉提出了“信息建筑”的思维方式。对原研哉来说,平面设计并不局限于海报或商标等“平面”产品,不限于视觉领域,而涉及与感觉相关的诸多媒介,是人的五感相互作用构成的一幢“信息建筑”。他以一幅中医针灸的身体经络图形象地展示了“大脑在身体各处”的理念;由此,设计变得立体起来。在长野冬奥会开幕式节目册设计中,原研哉采用了白色松软的特种纸,以压凹和烫透的技法,呈现出冰雪一般的实感。在制作松屋银座的海报时,原研哉甚至放弃了印刷,改用缝制西服的大型刺绣机,在毛毡布质地的纸上刺出了海报。原研哉的这种强调信息的“清晰”、“独创”和“幽默”而不局限于设计的捆包式服务的设计理念与传播学大师马歇尔·麦克卢汉的“媒体即信息”的观念不谋而合,原研哉经由这种“设计领域的再配置”,使设计“回到了原点”。
为了契合这种极简主义式的“空”,原研哉提出了“这样就好”这种特定的美学意识,以引导人们的消费欲望。在他看来,“这样就好”和“空”一样,表达了一种容器式的包容,“无”和“有”获得了统一。第六章“在日本的我”里,原研哉更从日本文化的角度深入探索了这种“无”的意义。
在全书末尾,原研哉显然还不满足于阐述他那“回到原点的设计”,他干脆跳出设计的陈腐框架,以求对“什么是设计”这个“原点”问题进行进一步的思索。他说:“设计不是一种技能,而是捕捉事物本质的感觉能力和洞察能力。所以,设计师要时刻保持对社会的敏感度。”(P190)这里,原研哉似乎在生活和设计之间加上了一个“约等于”的符号,活着便是一个设计者,活着便要有设计者的自觉,大概这也是《设计中的设计》不仅写给设计者、更是写给普通读者的缘由吧。
《冒犯书》,陈希我著,人民文学出版社2007年2月版,26.00元。
一直以来,我都不喜欢太温和的过日子文学,而喜欢有力的、能把对人的追问推向极致的文学。只是,多数的中国作家,都缺乏把存在推向极致的勇气和力量,这几乎成了中国当代文学的精神大限。只有个别的作家,能够在今天这个消费主义的话语丛林里保持必要的警惕,保持一个向存在发问的姿态。陈希我就是这样的作家之一,《冒犯书》就是这样的作品。
《冒犯书》能让我们这些日渐疲惫的阅读灵魂,重新意识到文字的力量——确实,陈希我的小说是有骨头、有力度的;许多时候,为了使自己的小说“骨感”更为显著,他甚至来不及为自己的叙事添加更多的肌理和血肉,而直接就将生存的粗线条呈现在了读者的面前。所以,阅读陈希我的小说,你会为他的尖锐和突兀而感到不舒服,他似乎太狠了,不给生活留任何情面,并将生活的一切掩饰物全部撕毁,但他的确让我们看到了生活的破败,一种难以挽回的破败。
陈希我试图在自己的写作中,接续上逼视存在、书写破败的文学传统。他把我们貌似平常的生活推到存在的聚光灯下,从而使生活中的荒谬、匮乏与绝望悄悄显形。这样的写作姿态是独特的,也是有点不合时宜的。当欲望和消费日益成为新的时代意志,谁还在关心存在?谁还在坚持揭发存在本身的疾病?又有谁还在倾听这些存在的私语以及作家对生活的抗议?这或许正是陈希我的不同凡响之处:他没有像一般的年轻作家那样,热衷于讲述消费主义的欲望故事,他关注存在,关注平常的生活内部显露出的存在危机。所以,陈希我的小说,一开始总是从一个平常的人或事件入手,但在那束潜在的存在眼光的打量下,人物和事件很快就改变了它原先的逻辑和演变方向,转而向存在进发。我以为,他这种将事件向存在转化的能力,在当代作家中是并不多见的。
读陈希我的小说总令我想起卡夫卡。卡夫卡说:“和每日世界直接的联系剥夺了我看待事物一种广阔的眼光,好像我站在一个深谷的底部,并且头朝下。”确实,卡夫卡的作品,在他那个时代具有一种“头朝下”的品质——他对文学和存在的理解,与固有的传统观念是正好相反的。让我感到惊异的是,陈希我的写作居然也完全无视当下文学的流行面貌,而采取“头朝下”的特殊方式来书写现代人的存在境遇。比如《冒犯书》的第三章《补肾》,写的是一对表面上恩爱有加的夫妻,过着丈夫独自自慰、然后用手给其妻子满足的性爱生活;而那个妻子,居然认可了这种生活,她要做的就是不停地给丈夫补肾。她见补就买,而且因为自己的经济能力总能毫不费力地买到那些补物,她开始对补物的补效产生了怀疑。最后,他给丈夫买了人肾。这个血腥的细节让人想起鲁迅《药》中的人血馒头。鲁迅笔下的人血馒头沾的是革命烈士的血,而《补肾》中的活肾却是从被社会深恶痛绝的被枪决的黑社会头目身上盗割来的——这里面,蕴含着比“人血馒头”更大的荒谬。在陈希我笔下,一切的价值观念都颠倒了,他决意要让我们看到乱世之下的人心,正如他自己在一篇文章中所说的:文学就是要关注人心,关注我们灵魂中黑暗的盲点。
陈希我的小说,与当下文坛萎靡琐碎的风气是大不相同的,它里面有股狠劲,迫使着我们不得不去关注存在的本相。因此,读《冒犯书》需要有坚强的神经:一对小恋人为了能够有实质性交媾,千方百计合谋,让女方钦定的未婚夫先破了处女膜(第一章《晒月亮》);一场玩笑居然引发出抢劫的妄想(第二章《暗示》);假如我们的身体没有一种抑制感觉的物质,我们是不是每时每刻都会感觉神经的抽动,血管的奔流,我们一刻也活不下去(第五章《我疼》);假如把种种私有生活场景(包括上卫生间前后撩衣摆、在化妆时挤眉弄眼、翻看自己的内牙龈……)完全展示在我们面前,我们将如何再面对这个世界?……
这样的文字,像是在揭发生活的隐痛和伤疤。当那些外面的饰物被除去,显露在我们视野里的,其实是一片难堪的景象——生活是经不起追问的,可作家的使命,不正是要持续、坚定地追问生活底下那个精神的核心么?存在的真相,常常隐匿在经验的丛林里,不经过追问和逼视,它永远也不会显形。因此,陈希我的小说,并不是按照经验的逻辑来设计的,他遵循的是存在的逻辑,他所要描述的也是存在的图景。比如,同样是写“不幸”,一些作家可能就流于展示艰难或残忍的生活场景,把“不幸”理解为遭遇上的苦难,但陈希我笔下的“不幸”,因着他有沉潜于生活底部的能力,这个“不幸”就不仅是遭遇上的苦难,也是存在论意义上的苦难;同样是写欲望,一些作家可能满足于展示欲望的细节,把放大的欲望合法化,以此来理解现代人生存的变化,但陈希我却把从人的本性上说往往不可能去征服的欲望,理解为我们肉身的沉重,灵魂的残疾,他通过欲望所要书写的是我们的大绝望。
《冒犯书》走的是一条极致化的写作道路。它的尖锐和坚决,旨在唤醒我们对自身生存境遇的敏感和觉悟。陈希我似乎在说,当麻木、变态成了一种时代病,我们唯一的拯救就在于恢复对生命的真实感受,恢复一种精神的痛感,并重新找回存在的坐标。
《刹那花开》,费勇著,海南出版社2006年12月版,28.00元。
焦虑似乎正成为越来越多都市人共有的情感——当我们越来越频繁地接触到这个词语、越来越频繁地被这个词语所困扰时,或许就该问一声:我们为什么会焦虑?答案不一而足,所谓人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但被焦虑困扰之后,每一个人都会寻求解脱,心灵的解脱。于是,在身旁潮水般的人群逐渐消散,城市的喧嚣逐渐归于宁静,夜幕降临之时,我们方可以静下心来静静思考些什么,这时候,我们才可以“回到自己的心”。费勇的《刹那花开》是否是在深夜里成文或未可知,但于读者而言,这是一本可以而且适合在夜深人静时阅读的书。
《刹那花开》有一个副题叫《坛经心读》,一望即可知,是一本解读佛家经典的书。《坛经》约成书于七世纪末,是唐代佛教禅宗实际创始人六祖慧能的传教说法纪录,是唯一被列为佛经的中国僧人著作,也是禅宗的代表作品,对中国思想文化有着相当大的影响。多少年来,《坛经》几经增删,版本众多,其中众多语句与典故已经为大众所熟知,如慧能的偈子“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如“不是风动,也不是幡动,是诸位的心动”等等。当我们读完这一本《刹那花开》时,我们恍然可以明白,于作者,这既是他理解、阐述《坛经》的解读过程,又是在写作中寻求自我心灵解脱的心路,而于读者,是在阅读中体会到一种淡定从容的人生智慧。在写与读的两端,最终收获的都是人生的一种宁静状态——“不管你是谁,不管你现在正在做什么,不管外面正发生着什么,你不能等待,不能有片刻的犹豫,刹那,就回到自己的内心,清净下来,世界也就跟着你澄定下来,一片宁静。到处,是花开的气息。”
从《刹那花开》的体例安排,显然可见作者费勇颇费心机:从“惠能的道路”开始,到“回到自己的心”,再到“无念是怎样的一种心动”,再到“皈依佛就是皈依自性“,最终“到彼岸”。他的一路解读,似乎也在有意无意地引导人们的心灵由动而静、由喧嚣而宁静,从而渐渐接近六祖慧能的精神:平平淡淡,深藏不露。
在《只有心灵属于我们》一节中,作者说:“生命是一场过于漫长或过于短暂的旅行,游戏的规则闪烁不定。我们追逐金钱,追逐名利,追逐声色,追逐神灵,从早到晚,忙忙碌碌,为每一枚新增的铜板、每一寸感官的享乐、每一点空洞的名声而欢喜,或者又不断地悲哀,不断地焦虑又不停地追逐。”的确,对于身处尘世中的我们,不断受到物质的蛊惑而不断追逐名利,每一个人其实都难免陷入有形和无形的焦虑当中。究竟该如何解脱,费勇引用了释迦牟尼的临终遗言:自以为灯,自以为靠。一切有形的都会消失,只有一种属于自己,并且超越了有形与无形,那就是自己的心灵。
所谓有求皆苦,“人生的根本问题是如何处理欲望和死亡两大事情。人从生下来开始,就有所欲望,因而就有所求,有所求就必然有所成败,败固然痛苦,但成功也不能带来恒定的幸福,因为得到的注定会失去,就如同人生下来就注定要死亡。因而,为了满足欲望而做出种种努力,最后以死亡终结,带给我们一生的是烦恼、是痛苦。”求得太多,要的太多,欲望不停,我们如何可以真正解脱?在娓娓叙述佛经故事里,费勇让禅机在人的心灵深处频频敲击出火花,“如果你用你的心灵去观看,就会觉知到荣华的背后其实是荒凉”。这些禅意颇浓的话语,实际上是在讲述已经不被我们明晰的生活哲理与人生智慧。
我们未必是虔诚的佛教徒,我们也未必能在庸常生活中体味到丝丝禅意,费勇解读《坛经》的过程,也许更未必是意在引导读者成为佛教徒,他通过沉静的节奏、轻灵的文字传达给我们的,其实是一条现代人摆脱羁绊通往心灵解脱之道。当我们在万籁俱寂的夜里合上这一本《刹那花开》时,是不是心灵深处感觉到了一丝触动而有所醒悟呢?(柳中原)
□ 延伸阅读
《坛经校释》,(唐)慧能著,郭朋校释,中华书局2004年4月版,15.00元。
读过北大教授
这本书按金老不同的文体与内容集中再现了
很值得一看。
扫码加好友,拉您进群



收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