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归贬值说明了什么？

作者：薛涌

海归贬值的说法如今已经遍布媒体。不久前，“海归月薪三千”还不好找工作的报道风靡一时。有说国内不重视人才者，有说社会盲目崇拜洋文凭者，教育投资不理性者，不一而足。但在我看来，这样的“海归”贬值，只是我们教育危机的冰山一角而已。我们应该看看这一角下面是什么。

先拿这“三千月薪”拿来分析。三千月薪是三万六的年薪，折合成美元才四千多美金。在美国，一个大学生本科生毕业，年薪一般三，四万美元，好的五，六万。还要注意，美国的工作一般福利甚好，医疗保险等费用算上，四万美元实际上等于五六万。再从最近十多年的失业率看，美国经济好时，大学毕业生失业率不到2%；经济不好时，比如2002-2003年期间，其失业率也不到3%。可以这么说，你要是真在美国大学读书，哪怕是在一个国内没有人知道名字的大学，毕业后至少应该有95%的机会拿个年薪三四万美元的工作。当然，外国学生就职有个工作签证的问题。有些用人单位可能不愿意惹这个麻烦，压低了中国学生的就业机会。但是，换个美国之外的国家一般就容易多了。如今美国大大小小的企业正蜂拥到中国，思贤若渴。特别是因为中国环境问题严重，美国人不愿被派到中国工作，中国外企中高层的位置空缺很多，找不到人才已经成了外资在中国发展的瓶颈，称职的回来，在外企拿个几十万人民币的工作不应该很难。总之，不管是回来还是不回来，大多数人不应该为工作发愁。

那么，为什么有这么多海归成了归国海待，乃至要挣三千的月薪？他们真是放着海外十几倍的年薪不要，回来报效祖国吗？真要是那样，我们的英雄事迹多得报纸上都装不下了。我宁愿相信，大部分人是在外面没有出路，不得不回国待业。

这就暴露了我们教育制度上的许多问题。这些海归大部分恐怕素质很差。他们在外面居然读完拿到了文凭，鬼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并不怀疑他们文凭的真假。不过在美国大学读过书的恐怕都知道，在外面读书虽然很苦，混混还是很容易。特别是许多美国的教授，对外国人很同情，经常放一马。找这种空子易如反掌。美国目前分数膨胀，Ｂ以下的成绩就很少出现。你拿了一大串Ｃ，本来应该是问题学生了。但既然及格了，开掉你也不容易。美国大学保护隐私，你成绩差，别人还不知道。况且人家还同情你不会讲英语，何苦和你为难？老实说，在许多名校，这样的混混也不少，何况一般大学。其实从美国人的角度看，这也是笔好交易：中国学生来了，学费缴了，房租付了，对学校好，对地方经济好（拉动人家的内需嘛）。毕业后，一大串Ｃ，英语说不好，找不到工作只好回国，不会留下来丢人现眼，坏了人家大学的品牌。

这些海归素质差，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我们的留学服务太差。中国的留学生在美国的外国留学生中人数第二，达到六万多人，仅次于印度。但是，中国大陆居然没有美国大学的ＳＡＴ入学学术能力测验。而香港这么小的地方都有。中美教育体制非常不同，人家很难通过你的国内成绩单判断你的素质。这种ＳＡＴ类的考试就成为录取的特别重要的参考。没有这种考试，美国学校选拔学生困难重重。最后招的人当然就是泥沙俱下。

结果，许多中国孩子到外面虚度年华，花了一大笔钱拉动人家的内需。这不仅是教育浪费，也是经济浪费。我曾说过，大量海归回国绝不是好事。特别是毕业没有工作过就直接回来的，就是一个失败。他们没有在美国社会真正竞争过，什么经验也没有。中国如今外汇储备丰厚，企业也瞄准国际市场。将来中国企业需要大举进军美国这样的发达国家。中国人在外面读书的人越多，毕业后在外面工作的时间越长，就越可能帮助杀出去的中国企业，对中国长远的经济战略就越有利。所以，我们应该好好反省目前的留学政策，早日引进ＳＡＴ等考试，让国外的大学能够保持良好的选择人才的标准，最终帮助我们造就有用之才。而现在，高等教育界的既得利益集团千方百计阻挠ＳＡＴ在中国登陆，怕人家抢走了中国的大学的生源。结果，我们的高等教育在国内生产垃圾还不算，如今已经到海外生产垃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