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定要把文章寄给戴老阅读的。他不喜欢写,但喜欢读。一篇不大重要的小品,分析优质座位的票价为何偏低,解释是如果优质座位不先坐满,购买低价座位的会在开场后坐到优质那边去,所以东主的订价,要让优质座位的票先卖出,因而票价偏低。文章发表后我收到一封无名又无信的「信」,内里只有两丁方吋的杂志报导,剪下来的,说某君买了廉价票,偷偷地坐到贵价那边去。我一看就知道是戴老寄来的。
 
八二年回港任职后,过了几个月到洛杉矶加大为戴老的八十大寿祝贺,见到他。那是最后一次。一九八三年发表《公司的合约本质》,是自己称意的文章,很想知道戴老怎样想。不敢写信去问他(他不会喜欢我这样做)。等呀等,没有收到奇怪的信。大约五年后,一位访港的学者朋友带来一个口信,又是一句。戴老说:「公司的解释终于被史提芬找到了答案。」
 
一九九三年带佛利民再到中国一游,劳师动众,其实是希望戴维德一起去,因为早几年听到他希望我能带他到中国一行。写信邀请他,回信使我伤感。他说老了,眼睛看不见,还是让米尔顿到中国后向他细说一番吧。高斯与戴维德都没有到过中国,是中国的不幸。他俩是那样关心中国的人,只听我和米尔顿说是作不得准的。
 
戴维德没有孩子,但很宠爱朋友的孩子。他是个了不起的木匠,喜欢亲自设计、制造拼图玩具给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