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燃创新精神的产权和激励制度创新

陈国权

中央“给政策”是深圳头20年发展的原动力。政策的核心是什么？是不同的产权和激励制度。这就是说，和内地在产权和激励制度上的落差导致深圳的快速发展。未来，深圳的进一步发展也将取决于产权和激励制度的改革是不是能够走在前头。

我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基本政策中，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鼓励支持和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建立健全现代产权制度，多种分配方式并存、各种生产要素按贡献参与分配等，直接对产权和激励制度的发展方向做出规定。产权和激励制度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基本政策的核心。

不同的人对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基本政策的理解是不同的。关于国有企业股份化以及国有资产流失和私有化的争论实际上一直没有停息过；有人认为，要实现市场经济的美好前景，农村破产、工人下岗不可避免；有人则把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等同于资本主义原始积累阶段，不在乎残酷的剥削和欺诈。大多数人当然不喜欢工业社会发展初期那种落后的资本主义，但也明显意识到有一种力量想推动中国朝这个方向前进。

市场经济（及其产权和分配制度），就其发展历程和地域分布来观察，是多种多样的。发展市场经济无疑必需对各式各样的市场经济进行识别、做出选择，不能笼统地把“市场经济”当作我们的终极目标，好像有了市场经济就万事大吉。

深圳已经把建设国际性城市当作发展的目标，让我们放眼世界，观察世界上产权和激励制度的最新进展，择善而行，创建产权和激励制度的新优势。

九十年代最重要的产权和激励制度的变革是“大范围员工股份期权计划”（不是原来熟知的“职工持股”计划）的广泛实行。根据美国国家员工所有权中心（NCEO）的调查，美国2002年有4000个大范围员工股份期权计划，1000万员工持有未执行的股份期权。这个数目是1992年的十倍。现在，几乎所有的高科技和知识型公司都实行着大范围员工股份期权计划，传统行业也普遍将大范围员工股份期权计划作为股权薪酬策略的一部分。据粗略估计，美国非管理层员工通过大范围股份期权计划掌握公司资产总数达10,000亿美元。这个数字接近我国的GDP，和我国国有资产总额或居民储蓄总额相当。大范围股份期权计划中，钟点工平均每年获赠股票期权的价值为7,982美元，月（年）薪工和技术人员为35,481美元。从1994到2001年7月，在最著名的100个高科技企业中，非管理层员工从股票期权中总共得到780亿美元，平均每人42.5万美元。这种产权、分配计划规模之庞大、在收入中地位之重要，已经达到经济和社会学者不能忽视的程度。

大范围员工股份期权计划正在向全球扩展。英国、芬兰、加拿大、澳大利亚等国都制订了政策鼓励企业向其大范围员工授予股份期权。

有充分证据证明：大范围员工股份期权计划使企业家与公司得以吸引高素质工人，增加服务收益，刺激生产率，最终增加股东价值；大范围员工股份期权计划把公司所有权扩大到普通工人，刺激资本的构成，使工人受益，并改善公司业绩使投资者受益；大范围股份期权计划鼓励工人创造性，刺激了研究与创新，因而是加强公司国际竞争力推动国家经济增长的重要手段；大范围股份期权计划还为企业的所有权文化奠立了基础。

假如把以前实行的员工所有权其他计划考虑在内，据美国国家民意研究中心（NORC）的调查，2002年，接近40%（共2500万人）在以赢利为目标的公司中工作的员工持有本公司的股份。员工持有公司股权的总量超过中国的经济规模。雇员从这些股权计划中获得的利益的平均值与他们的年工资收入相当。

有人对实物资本的所有者主动和雇员共享产权感到不可理解。事实上，技术市场、劳动（人才）市场、以及服务市场的变化及其造成的新压力构成一种形势，使资本家意识到不和广大员工共享产权，企业就难于生存和发展，也无法实现利润的最大化。我们认为大范围员工股份期权计划的出现不是偶然的，它是产权制度对知识经济时代的适应。

一个工人，赤手空拳进入一个公司，可以获得由有形和无形资产构成的公司股份，这就实现了劳动对资本的雇用。或者说，公司终于承认了工人创造性劳动（人力资本）的资本性质。

“资本雇用劳动”是企业的基本组织形式这个结论，得到大量理论文献的证明,也得到工业经济时代成败两方面经验的支持，有点像颠扑不破的真理。我在《大范围员工股份期权计划－产权和激励制度的新进展》一书中初次证明了人力资本的可抵押性，移除了实现“劳动雇用资本”的企业组织形式的最重要的障碍。结论来自对风险投资运行方式的观察。这种联系不是偶然的，因为风险投资正是一种实现人力资本的资本价值的最有效的经济组织创新。风险投资为推动知识经济时代的到来发挥了重大的作用。过去没能推翻“由于人力资本与人身不可分离，人力资本没有可抵押功能”这个至关重要的命题，可能是由于风险投资事业没有得到充分发展，或者对风险投资的本质认识不够。

大范围员工股份期权计划以及劳动雇用资本的企业组织形式对中国可能具有特殊的意义。大范围员工股份期权计划实现了员工的产权明晰的实际而非名义的所有权。劳动雇用资本的企业组织形式更接近我国的主流社会理想。

必须指出的是，从公认的企业理论结论推导出来的劳动雇用资本的可能性，只适用于难以测量，难以定价，交易成本高的创造性劳动。因此，更加明确的陈述应该是创造性劳动雇用实物资本或人力资本雇用实物资本或知识资本雇用实物资本。星巴克把股票期权发给包括钟点工在内的所有员工，它的CEO舒尔兹一定知道，没有服务人员的诚意参与，要为顾客创造“第三空间”是不可能的，而服务人员的劳动及其效果不是可以用送多少杯咖啡，做多少小时，微笑多少次去测量。大量事实显示，当经济从后工业时代转变到知识经济时代，员工的创造性劳动的发挥已经成为提高企业竞争力的重要因素。这应该是大范围员工股份期权计划受到如此广泛接受的原因。

观察企业理论发展和私有企业分配方式的演变的整个过程，可以发现一条主线，那就是实物资本的所有者与人力资本的拥有者分享股权的范围和规模逐步不断地扩大：从管理层扩大到技术人员和关键员工，进而从关键员工扩大到广大员工；从高科技企业扩大到普通企业；经济总量也从小到大。可以预料，知识是第一最重要的生产要素这句话，将通过人力资本对产权分享的扩大得到完全的体现。

大范围员工股份期权计划这种新的产权和激励制度是先进市场经济的产物，深圳市场经济发育比较完善；大范围员工股份期权计划发端于高科技企业，深圳高新科技行业已经得到比较充分的发展；大范围员工股份期权计划须要有相关法律的配套，深圳有特区立法权；深圳是当前我国最适合推行新的产权和激励制度的地区。

那个地方施行以发挥人力资源作用为目标的产权和激励制度，人才就会在那个地方聚集。那个地方管理创新、技术创新、创造性劳动的价值容易获得实现，那个地方就会焕发创新的热潮。既然创新的价值已经获得承认，初步成功的新企业就不会因为有人携技术秘密另起炉灶而分裂。公司能够吸引人才、留住人才，发挥人才的作用，公司的发生、发展、壮大就有保障，创立中国品牌，发展民族工业的目标也指日可待。

研究、引导并主动推行新的产权和激励制度，抵制发展落后资本主义的理论和实践，为地区创新体系的建设提供原动力，把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建设成为较先进的市场经济，我们将无愧于第一个经济特区的称号。 &

2005年4月23日

参考文献

1、《大范围员工股份期权计划－产权和激励制度的新进展》 陈国权等 编著 西安交通大学出版社出版，2004年2月

2、人力资本雇用实物资本，陈国权，《深圳创新体系的建设及其成效》管理世界（增刊）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2004年12月

3、COLLATERALIZING HUMAN CAPITAL Guoquan, Chen (University of Shenzhen, China); Lorne, Frank (International Regional Development, Hong Kong) chapter 3 in《New Ideas in Contracting and Organizational Economics Research》, Nova Science Publishers, Hauppauge NY, Jan.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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