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鼓掌可能是人类“最古老、最普遍、最为长久”的生物行为。英国人类学家德斯蒙德·莫里斯说:“对6个月婴儿的研究表明,当母亲暂时离开婴儿后又重新回来时,婴儿时常会做出拍手动作,以此表示对母亲的欢迎。”
古罗马的人们在演出结束时鼓掌,是为了唤醒自己的灵魂,别被剧中的神话角色带走。公元前200年音乐剧先驱普劳图斯,对掌声的要求就更直接:他总爱在剧本结尾写上“鼓掌”,意思就是让大伙儿拍拍手捧个场。
在古罗马,圆形剧场除了能让群众看角斗士,还能让他们直接面对主办决斗表演的统治者。如同梅根·加伯所写,“领袖们成了人肉掌声测量仪,测量掌声的音量、速度、节奏、长度———通过公众的掌声,来窥探自己政治生涯的未来”。
假如掌声是个测量仪的话,那么它在前苏联无疑会爆表。在其领导人讲话记录稿上(斯大林、赫鲁晓夫、勃列日涅夫无不如此),“掌声”两字频率多得匪夷所思。每一段,甚至每隔几句话都用黑体字注明:“掌声”。尤其是这些领导人发出呼吁,或者讲话结束时,那就是“经久不息的掌声”,“暴风雨般的掌声”,“全场起立,高喊‘乌拉’,经久不息的、暴风雨般的掌声!”
经济学家对人类这种高度一致的行为也非常好奇。他们想知道,人们在投资行为中,为何常会“抽风”,表现得像一群鱼,一窝蜂地向前又一窝蜂地同时改变方向。
美国《当代生物学》发表的一篇报告给出部分答案。报告说:当别人说这个东西没有价值时,你眼中这个东西的价值就下降了;当别人说某个东西比你原来想的更有价值时,你就有可能越是看重这件东西(想想明明是你甩掉的女友,被高富帅看上后,你又是如何后悔的)。从最基本的生物学层面来讲,随大流感觉很好。从众不仅让人有种“人多势众”的安全感,而且还能感受到快乐。
伦敦大学的费里思教授说,如果有人同意你的选择,你大脑中那个专门处理奖励的部分,即连接着响应糖和性等愉悦感的多巴胺神经元就立马高速运转起来。当你和其他人意见一致时,你可能会变得更受欢迎;和专家意见一致有可能让你觉得自己也是专家。费里思说,我们是非常社会化的生物,我们渴望成为群体的一员。
2007年的中国股市正处在癫狂的状态,几乎所有的专家和股民都认为股市会奔向一万点,事实上不幸演化为了一场股灾,而那个庞然帝国最终也在掌声中轰然倒塌。所以每当我看到会议上那些双手如同发条一样鼓掌的人,看到股市楼市那些趋之若鹜的投资行为,我便想,也许我们正处在某种泡沫的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