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其他

“什么叫限制啊？”

“就是部分禁止。”

“什么叫禁止？”

“就是绝对限制。”

“那么，这两个词之间是什么关系啊？”

“好的，这两个词之间仅仅是程度差别而已。它们之间的关系就如同圆上的弧与圆本身的关系。”

“因此，如果禁止是不利的，那么限制也就好不到哪儿去。”

“圆上的一段弧其实也就是圆啊。”

“那么限制和禁止通用的称呼是什么？”

“保护主义。”

“保护主义的最终后果是什么？”

“人们得到等量成果消耗更多劳动。”

“为什么人们如此青睐保护主义制度？”

“因为，当自由贸易使人们得到等量成果消耗更少的劳动时，表面上的劳动减少让人们感到害怕。”

“为什么说事表面上的？”

“因为所节省的劳动可以用于其他事情。”

“其他什么事情啊？”

“这无法确定，也不需要确定。”

“为什么？”

“因为，如果法国消费者消费的商品所耗费的劳动减少了1/10，没有人知道人们将用多出来的劳动去获得什么样新的满足。有人想穿得更体面，有人想吃得更有营养，有人想得到更好的教育，还有人想要更多的快乐……”

“请为我解释一下保护主义的作用和效果吧。”

“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在考虑比较复杂的案例之前，先从一个很简单的事例着手了解它。”

“请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吧。”

“记得鲁滨逊·克鲁索在没有锯子的情况下如何制作一块木板的吗？”

“是的。他砍到一棵树，然后用斧头分别从两侧修整树干，逐步地修整出了一块厚木板。”

“是不是花了他很多劳动？”

“整整两个星期。”

“那段时间他靠什么维生啊？”

“靠他的储备。”

“斧头有什么变化啊？”

“最后斧头变得很钝了。”

“完全正确。不过你或许不知道这件事：正当打算挥舞斧头砍树时，鲁滨逊·克鲁索看到一块厚木板被海浪冲上了沙滩。”

“啊，多么幸运啊！他赶紧跑过去捡了吧？”

“这是他第一时间的想法，但接着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并作出了如下推理：

‘如果我去捡那块木板，只需花力气扛回来就行了，时间只不过时沙滩和山崖之间来回所需而已。

‘但是，如果我用斧头自己制作一块木板的话，首先肯定需要花上整整两周时间；其次，我的斧头会变钝，我还要时不时地去把斧头磨锋利；还有，我还要耗费我的储存，不得不花时间去充实我的储存。这样的话，劳动就是财富。显然，如果我到海滩去捡回那块漂来的木板，只会损害自己的利益。当务之急是保护我的个人劳动，还好我已经明白了这一点，我甚至不惜多跑几步路将那块木板踢回大海里去！’”

“多么荒唐的推理啊！”

“或许是吧。那些通过禁止外国商品进口来保护自己的国家的推理与上面的方法如出一辙。他踢走了能使自己少耗费劳动的木板，仅仅为了让自己耗费更多的劳动。这些劳动包括海关官员的劳动，都不会带来利润。鲁滨逊将漂来的木板还给大海导致的艰辛劳动就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只需将国家视为一个整体，你就会发现，这些国家的思路与鲁滨逊的思路毫分不差。”

“难道他不知道节省下来的时间可以做些其他事情吗？”

“其他什么事情呢？”

“只要一个人还有愿望未得到满足并且时间允许，他总是有事情要忙的。我没有必要一一列举他可能会做什么事情。”

“我能准确地说出他可能疏忽的事情。”

“我坚持认为，人无完人，他将劳动与成果相混淆了，最后又将劳动与取得方式相混淆了。我这就证明给你看……”

“不必了。事实是，通过最简单的方式揭示限制或禁止制度会带来错觉。如果人们从这个例子中觉得事情看上去很荒谬，是因为这个例子中消费者与生产者二者合一的缘故。”

“所以，我们接着举个复杂点的例子。”

“好的。一段时间以后，在鲁滨逊遇到了星期五后，他们将自己的资源集中在一起，共同经营一家公司。上午，6小时打猎打到四筐猎物；夜晚，在园子里工作6小时，收获四篮蔬菜。

“有一天，一艘大船登陆绝望岛。一个英俊的外国人上了岸，得到许可后与两位独居者坐到一起。他品尝了园子里生产的蔬菜并给予很高评价，在与主人告别之际，他对他们说：

‘慷慨的岛主，我住在一个出产猎物比这里多的地方，不过那个地方的人不懂园艺。我能够很方便地每天晚上给你们带来4筐猎物，如果你们愿意拿2篮蔬菜交换的话。’

“听了这番话，鲁滨逊和星期五回去商量。他们的讨论非常有趣，全文收录如下。

星期五：朋友，你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鲁滨逊：如果我们同意的话，我们就完蛋了。

星期五：这是真的吗？我们仔细算算。

鲁滨逊：已经全部算过了，结局毫无疑问是这样的。这种竞争仅仅意味着我们狩猎产业的衰亡。

星期五：如果我们接受猎物的话会有什么不同呢？

鲁滨逊：你太书呆子气了！这不再是我们劳动的产品。

星期五：不要紧的，因为为了得到这些，我们是以一部分蔬菜作交换的！

鲁滨逊：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

星期五：4筐猎物需要花我们6小时的劳动。这个外国人只要我们拿2篮蔬菜去换，这2篮蔬菜只需花我们3小时去生产。因此，我们可多出3小时自由支配时间。

鲁滨逊：你还不如说他们让我们减少了生产活动，这恰恰是我们所损失的。劳动就是财富，如果失去了1/4的工作时间，我们的财富就减少了1/4。

星期五：朋友，你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交换之后，我们会有一样多的猎物、一样多的蔬菜，并多了3小时自由支配时间。这就是我所说的进步，要不世界就根本没有进步这回事了。

鲁滨逊：你是从总体上来看待这件事情的！这3小时里我们做什么？

星期五：我们可以做点其他事情。

鲁滨逊：啊！我知道你问题出在哪里了。你不能指出做哪些事情，其他事情、其他事情——只是说说而已。

星期五：我们可以钓鱼，可以美化我们的小屋，可以读圣经。

鲁滨逊：乌托邦！谁知道这些事情中我们该做什么？还是我们该每件事情都做？

星期五：嗯，如果没有什么还未得到满足的话，我们还可以休息一下。休息不是对人有好处的吗？

鲁滨逊：不过，如果人们整天无所事事的话，就会饿死的。

星期五：我的朋友，你陷入了一个危险的怪圈。我所说的休息并不会让猎物和蔬菜的供给减少。你一直不记得通过国际贸易，每天9小时劳动能让我们得到和以前12小时劳动所得一样多的食物。

鲁滨逊：显然你不是在欧洲长大的。你读过《主导产业》吗？这本书会告诉你：“所有节省的时间均是死损。最重要的不是消费，而是生产。我们所消费的如果不是我们劳动直接生产的，就一文不值。你想知道自己是否富裕吗？不能用你的欲望的满足程度来衡量，而是用你的努力来衡量。”这就是《主导产业》所要告诉你的道理。至于我自己，我不是理论家，我所看到的是我们失去了狩猎业。

星期五：多么深邃的见解啊。但是……

鲁滨逊：没有什么但是。而且，出于政治原因，也应该将这些贪婪的外国人提供的自私的商品拒之门外。

星期五：政治原因！

鲁滨逊：是的。首先，提供给我们的这些商品是他们占优势的产业。

星期五：这样不是很好吗，因为我们对他们而言也一样啊。

鲁滨逊：那么，长此以往，我们会变得依赖他们。

星期五：而他们也会变得依赖我们啊。我们需要他们的猎物，他们需要我们的蔬菜，我们将一直保持伟大的友谊。

鲁滨逊：你所说的都是一些抽象的东西！你想让我叫你永远闭嘴吗？

星期五：走着瞧吧。我还是希望能听到一个更好的理由。

鲁滨逊：假如这些外国人学会了园艺，而他所在的土地比我们这儿肥沃。你看结果会怎样？

星期五：是的。我们与这些外国人的关系会恶化，他们将不再需要我们的蔬菜，因为他们可以在自己那里以更少的劳动获得。他们也不会给我们猎物，因为我们没有什么东西可与他们交换，于是我们就会回到今天你所喜欢的这种状况。

鲁滨逊：真是冥顽不化！你看不到由于他的猎物的倾销，我们的狩猎业会一蹶不振？他还会通过向我们倾销蔬菜来毁掉我们的园艺业。

星期五：但是这种情形只有在我们能给他们其他东西，即只有我们能够找到生产可以节省我们的劳动的其他东西时才会发生。

鲁滨逊：其他东西、其他东西！你说来说去总说这个。你太不切实际了，我的朋友。你满脑子都是脱离实际的想法。

这场争论持续了很久，双方各执一词，难分高下。不过由于鲁滨逊能够左右星期五，他的观点就占了上风。当外国人来探问能否接受他的建议时，鲁滨逊对他说：

“外国人，作为接受你的提议的条件，我们必须确保两件事情：

首先，你们的猎物一定不能多于我们岛上的，因为我们要确保同等条件。

其次，你们在这笔交易中要接受损失。因为，每笔交易中总会有一方受益、另一方受损。如果你们不受损的话，我们就会成为牺牲利益的一方。你看如何？”

“不行。”外国人说。然后，大笑着重新登上他的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