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石油女掌门为何夜不能寐？英国《金融时报》 萨曼塔•皮尔逊 圣保罗报道

玛丽亚•格拉卡斯•福斯特(Maria das Graças Foster)并非等闲的巴西企业高管。首先，这位巴西国家石油公司(Petrobras)的前首席执行官是位女性——事实上，也是执掌大型石油企业的首位女性。她也没有显赫出身，相反她是在里约热内卢最危险的贫民窟之一长大。小时候曾捡废金属卖钱的她，于1978年以实习生的身份进入巴西国家石油公司，逐渐对这家国有石油生产商了如指掌，足以让任何一个老板自惭形愧。

这是一条不同寻常的职业道路，但似乎也是一条很可能以拉丁美洲惯有的悲惨结局告终的道路：以腐败丑闻的方式。在过去几个月中，巴西国家石油公司卷入了该国史上最大的受贿与回扣案。检察官相信，在过去十年大部分时间内，巴西国家石油公司高层与巴西最大的几家工程建设公司合谋虚报该公司合同价格，从中牟取数十亿美元用以享受奢侈生活、行贿以及向政客输送资金，而受贿官员多出自执政的劳工党(Workers'Party)。
尽管格拉卡斯•福斯特并未被指卷入这一丑闻，但这位说话坦率的61岁女掌门多次向巴西总统迪尔玛•罗塞夫(Dilma Rousseff)提出了辞职。“总统认为我应该留下来，”去年12月她对记者坦言。分析师称，实际情况是没有哪个明智的高管会愿意接手这家目前看来前景不明的公司。
除了要面对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的调查，由于去年11月其审计机构普华永道会计事务所(PwC)拒绝核实该公司的账目，巴西国家石油公司仍然被挡在资本市场之外并面临技术性违约的风险。“任何可能接替格拉卡斯•福斯特的人选都会心存警惕，不愿在现任高管结束这个烂摊子前接手，”政治风险咨询机构欧亚集团(Eurasia Group)的若昂•奥古斯托•德卡斯特罗•内维斯(João Augusto de Castro Neves)称。

因加油站被指用于部分洗钱活动而被称为“洗车”(Car Wash)的丑闻，不论对格拉卡斯•福斯特个人，还是对巴西国家石油公司甚至巴西来说都是一个可悲的转折点。由于发现了几处数十年来最大的海上油田，2007年巴西国家石油公司在技术实力上赢得尊重，并且成为全球石油业令人羡慕的对象。然而，如今该公司可能很快将不得不求助于ZF援助。同样，2010年巴西以7.5%的增长率令投资者惊艳，但今年因腐败丑闻可能加深预期中的衰退程度，巴西发现自己再次成了国际市场嘲笑的对象。巴西前总统费尔南多•恩里克•卡多佐(Fernando Henrique Cardoso)在其回忆录中写道：“希望之后是失望，这是典型的巴西式循环。”
格拉卡斯•福斯特是高个子，略显瘦削，2012年2月出任首席执行官，当时她对即将面临的挑战似乎不抱任何幻想。
那年，在接受英国《金融时报》采访时被问及升职一事，格拉卡斯•福斯特回答称：“权力不会独自到来，而是伴随着责任，那就是我要接受的责任，它压在我身上，让我到凌晨2点醒来，让我远离朋友，让我成为一个更易怒而急躁的人。”尽管她尚拥有一部分私人生活——丈夫、两个孩子、一个孙女，爱猫，爱烹饪——但据称她曾说过愿意为了这家改变她一生的公司而“死”的话。
在纽约和圣保罗两地上市的巴西国家石油公司在格拉卡斯•福斯特接管时就已经陷入困境。帮助ZF抵御通胀而提供的隐蔽的燃料补贴，耗费了该公司数十亿美元的资金，这一做法激怒了私人投资者，但格拉卡斯•福斯特对此无计可施。自20世纪90年代罗塞夫担任能源官员起，她们便一直是亲密的朋友。
有人说，格拉卡斯•福斯特肩上的压力，实际上是她知道公司内存在一个尚未曝光的巨大腐败丑闻。巴西国家石油公司前经理韦尼娜•韦洛萨达方茜卡(Venina Velosa da Fonseca)在不久前的电视采访中含泪称，她曾在2008年就虚报合同价格问题提醒过数位高管，其中包括当时主管天然气和能源部门的格拉卡斯•福斯特。格拉卡斯•福斯特极力否认她事先知情，巴西国家石油公司则表示一直在采取所有必要措施对涉嫌违规行为进行调查。
举报人讲的故事，再加上死亡威胁的传言和藏在被填埋的游泳池内的现金，就像一部鄙俗的肥皂剧一样，紧紧抓住了巴西人的眼球，让人们既心寒又好奇。但不久后，很多人将有机会用典型的巴西方式发泄对丑闻的愤怒——在嘉年华(Carnival)上乔装打扮。仿照格拉卡斯•福斯特样貌的面具预计将会热销。
格拉卡斯•福斯特说一不二的管理风格为自己赢得了“坦克”的绰号，但她也知道如何享受生活乐趣——她是个铁杆的摇滚迷。据巴西国有广播公司EBC报道，她曾承认自己在“衣服底下、你看不到的地方”有纹身。
不过，她不太可能会看到嘉年华有趣的一面了。格拉卡斯•福斯特无比了解巴西穷人的艰辛，也知道他们接受再三失望的能力是有极限的。抗议者走上街头，要求就丑闻一事弹劾罗塞夫——这一提议在日益不满的巴西议会也获得一些支持。据称巴西国家石油公司内部的部分贪腐行为发生在罗塞夫担任该公司董事会主席期间。罗塞夫否认与贿赂丑闻有任何牵连。
如果抗议者如愿以偿，那么巴西两位第一夫人可能都要失业了。
（注：目前格拉卡斯•福斯特已辞职。）
本文作者为英国《金融时报》驻巴西记者
译者/马柯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