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易风:新自由主义使俄罗斯经济殖民化

l李昆华

3427

收藏 2005-08-11

新自由主义使俄罗斯经济殖民化吴易风　

关于新自由主义政策导致俄罗斯和其他东欧国家经济殖民化——民族资本被剥夺的问题，我过去知之甚少。无论是我去莫斯科访问时会见的俄罗斯经济学家，或者是来北京访问的俄罗斯经济学家，当时都没有对我谈论过这一问题。只是最近读了格拉济耶夫的《俄罗斯改革的悲剧与出路——俄罗斯与新世界秩序》和波兹南斯基的《全球化的负面影响：东欧国家的民族资本被剥夺》以及一些相关材料之后，对这一问题才算有了一定的认识。 “华盛顿共识”是新自由主义改革理论家和实践家在俄罗斯实行私有化的意识形态基础，同时又是这些理论家和实践家在俄罗斯实行经济殖民化的意识形态基础。根据“华盛顿共识”制定的俄罗斯改革纲领，一方面是为国内寡头集团谋取利益，另一方面是为国际资本谋取利益。对此，格拉济耶夫说，作为“华盛顿共识”的最野蛮形式的“休克疗法”构想，是“为了外国人的利益由外部强加给俄罗斯”的，外国人的利益与俄罗斯寡头集团的利益“不谋而合”，两种利益“紧密地交织在一起”。格拉济耶夫又说：“选择伪科学的‘华盛顿共识’理论作为实行经济改革的意识形态基础，其道理并不在于这个理论中是否含有真理或者它的执行者是否笃信民主的价值观，而在于这样一个简单的事实：这一理论一方面便于在‘改革’的几年中形成的俄罗斯寡头统治集团谋取利益，另一方面也便于国际资本在实行这一理论时谋取利益。” 格拉济耶夫《俄罗斯改革的悲剧与出路》一书多处讨论了俄罗斯的殖民化问题，该书第二篇第三章更以《俄罗斯的殖民化》为章的标题，集中讨论俄罗斯的殖民化问题。格拉济耶夫指出，“华盛顿共识”制订者的目的就是要使被控制的国家殖民化。他说：“‘华盛顿共识’的政策，……是为了将所控制的国家变成类似殖民地的获取廉价经济资源的蓄水池。”格拉济耶夫从受“华盛顿共识”之害的国家汲取教训，认识到这种“最野蛮形式”的“华盛顿共识”必然会导致俄罗斯经济殖民化。他说：“因采用华盛顿共识’而蒙受毁灭性后果的……国家如同殖民地附属国一样，变成了跨国资本的廉价原材料和廉价劳动力的蓄水池”。格拉济耶夫揭示了俄罗斯犯罪资本与外国投机资本相互需要和相互勾结的事实，指出国际大骗子和外国投机者需要俄罗斯私有化运动组织者和靠私有化暴富的投机者的帮助，俄罗斯私有化运动组织者和靠私有化暴富的投机者也需要国际大骗子和外国投机者的支持。他说：这些俄罗斯人的“背后都有国际大骗子，他们在大规模私有化运动组织者的卵翼之下变成了‘归化的’俄国人。他们成了俄罗斯官方机构的顾问、参谋和专家。”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私有化运动的组织者出于多种目的也需要他们，因为他们可以铺就一条通往国际金融机构的道路。有了他们的帮助才有可能通过向国外转让实行私有化的国民财富的权利来攫取超额利润。”这样，“颇有影响的俄罗斯家族的利益与国际金融投机家和跨国公司的利益紧密地交织在一起。在这种相互间的经济利益交织在一起的共生体内，来自俄罗斯方面的参与者要为自己捞取利益，但同时也实际上作了向国际资本转让对国民财富控制权的桥梁。” 格拉济耶夫还揭露了在私有化和殖民化问题上俄罗斯国内金融寡头集团与国际金融组织之间存在的“利益上的契合”，俄罗斯寡头集团“心甘情愿要作兜售这一使俄罗斯走向毁灭、而对他们个人却极有利可图政策的贩卖者”，国际组织“在前所未有的短暂时间里完成了为国际资本在俄罗斯经济中登陆开辟空间的任务，彻底实现了它们欲借‘自由主义改革’所要达到的目标”。格拉济耶夫指出：“俄罗斯金融寡头集团产生本身，就是在攫取国有财产，然后再转卖给跨国公司和国际投机商的过程中完成的，国家金融组织为这一过程提供了意识形态和政治上的幌子。” 这样，俄罗斯的经济私有化和经济殖民化密切相关，经济殖民化是经济私有化的自然延续。俄罗斯私有化的掠夺形式不仅在于把国有企业卖给本国私有主，而且在于把国有企业卖给外国资本家。格拉济耶夫说：“把俄罗斯的公司转卖给它们的外国竞争对手，这是私有化运动的组织者和骗子们为了自身的利益而进行的那场私有化运动所具有的掠夺形式的自然延续。” 腐败充斥于俄罗斯经济私有化过程，腐败同样充斥于俄罗斯经济殖民化过程。俄罗斯私有化运动领导人的外国顾问和合作伙伴“在商业上都取得了令人惊诧的成功”。秘密是，“利用内部情报”，“为了外国银行的利益，组织大量收购已实行私有化企业的股份”。在俄罗斯私有化机构中任顾问的外国人“在背地里交易”的丑闻，曾经闹得沸沸扬扬。有一家与俄罗斯政府合作密切的外国银行，仅在一年内就倒卖了价值近10亿美元的俄罗斯企业的股票，而这种“用于从民众手中购买私有化证券的投资，在倒手将私有化企业的股票转卖给有兴趣购买的外国公司的过程中增大了几十倍还多”。在俄罗斯的投机行业，“不必冒任何风险就有获取100%甚至几十倍利润的可能。”在东欧国家，外国投资者“仅用相当于所得收益0.5%的钱去贿赂政府官员，就换取了这样一笔令人难以置信的巨大收益。”在东欧国家，“外国投资者在按事先达成的协议向政府官员们支付‘提成’方面是比较可靠的，这些‘提成’可以是赤裸裸的现金，也可以是兼并完成之后虚席以待的油水丰厚的职位。俄罗斯经济殖民化的一个严重步骤是让美国对俄罗斯“改革”理论家和实践家进行“培训”，为俄罗斯私有化和殖民化准备骨干力量。格拉济耶夫注意到，外国的秘密机构不仅在搞垮苏联的活动中起了主要作用，而且后来在俄罗斯一系列重大政治事件以及政治和经济改革中起了极大作用。关于20世纪80年代外国秘密机构在搞垮苏联中的作用，格拉济耶夫说：“在筹划安排搞垮苏联的活动中，外国的秘密机构发挥了主要作用，也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保罗•施韦策，一位美国研究人员，在其著作《胜利：美国政府的秘密战略在苏联和社会主义阵营解体中所起的作用》中，对于美国中央情报局以及美国政府80年代在这方面所做的精心策划的工作进行了详细的描述。”关于20世纪90年代外国机构在俄罗斯重大政治事件以及政治和经济改革中的作用，格拉济耶夫说：“90年代初，同样一些力量在美国的主要政治学研究中心组织过对新一批的俄罗斯革命派人士的培训，在秘密机构的支持下，这些人后来在组织1991年和1996年的俄罗斯总统选举中。在1991年12月和1993年9月的政变中，以及在我国实行政治和经济‘改革’的过程中都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俄罗斯经济殖民化的又一个严重步骤是让国内法规服从国际资本利益。格拉济耶夫指出：俄罗斯“1993年宪法做出规定，国际法优先于国内法律，这样一个原则几乎被所有微不足道的联邦法律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轻而易举便将国内法规搞垮了。通过一系列的政府间协议，国内法规便被置于国际资本利益的统治之下了。”更有甚者，“在几乎所有问题上，只要美国和其他七国集团成员施加压力，俄罗斯领导人都会不分青红皂白地作出退让，给俄罗斯的民族利益造成了明显的损害。” 俄罗斯经济殖民化的另一个严重步骤是让外国资本“在俄罗斯私有化企业的股票交易市场内占据主导地位”。格拉济耶夫指出：“俄罗斯的股票交易市场已经被一伙怪异的外国‘专家’、间谍和冒险家所把持，这些人受到负责私有化运动的那个机构的领导人的庇护。”由于外国资本“操纵股票交易”，许多俄罗斯企业“最后都落入了外国竞争对手的手中”，相当大一批很有发展前途的俄罗斯企业“被置于外国竞争对手的控制之下”。他还指出：“外国资本已经在俄罗斯的公司有价证券市场上占据了主导地位。跨国公司在购买俄罗斯竞争对手企业的股票方面已经取得了重大进展，控制了若干在俄罗斯经济中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部门。”对确保国家安全具有极其重要意义的电力工业、天然气工业、电信业等自然垄断行业的公司股票也在迅速转让给外国投资者者。外国资本则“按照自己的短期利益来处理俄罗斯企业”。波兹南斯基列举了2000年外国资本在东欧国家工业和银行业中的比重。在波兰，外国所有权的比重在工业中为35—40%，在银行业中为75%；在克罗地亚，外国所有权在银行业中的比重达85%；在捷克共和国，外国所有权的比重在工业中为35%，在银行业中为65%；在爱沙尼亚，外国所有权的比重在工业中为60%，在银行业中为80%；在匈牙利，外国所有权的比重在工业中为75%，在银行业中为70%；在斯洛伐克，外国所有权的比重在工业中为25%，在银行业中为40%。在罗马尼亚，银行业中外国控股的资产比重也已达到44%。在拉脱维亚、立陶宛和爱沙尼亚三个国家，银行业资产的绝大部分都被瑞典的两家银行所收购，这两家银行现在已经合并为一家银行。至于俄罗斯，波兹南斯基说：“在俄罗斯出现的法律的原始丛林中，人们很难估价外国人所拥有资产的比重，但毫无疑问的是，在像汽车行业、钢铁冶炼、造纸和电信之类的部门内，外国的存在是十分强大的。……采掘业，也同样地为外国人所严密把持，石油和天然气部门尤甚，镍矿开采业也是如此。” 俄罗斯和东欧国家向外国投资者出售国有资产，造成了本国国有资产的巨大流失。波兹南斯基说，“政府官员们拱手将国有固定资产以仅相当于其实际价值一个零头的价格送给了外国人。”他估算，东欧一些国家将工厂和银行资产按实际市场价值10%的价格卖给外国投资者，“它们多年积累起来的资本约有90%左右蒙受损失，这流失的90%的财产已化作那些主要来自西欧国家的买主们的利润。”低价卖掉很容易，可是，要想以同样价格买回绝不可能，“外国人是绝不会考虑将自己的资产以实际价值的10%的价格出售给这些国民的。”在外国人眼中，这样把国有资产低估贱卖给外国人，简直是傻瓜。格拉济耶夫在论及俄罗斯的这一情况时说：“世界金融精英圈子里的人开始理所当然地把俄罗斯看作是（阿列克谢•托尔斯泰笔下的——引者）‘愚人之国’，那里的傻瓜们将自己的财富和未来赠送给一切外来的人。”为什么“愚人之国”会有这样的“傻瓜”？波兹南斯基给出了答案。他说：“外国投资者借助于自己所拥有的较强大的金融地位，在极其低廉的国有资产售价的诱惑下参与了这些交易，而政府官员们之所以要以极低的售价为诱饵，其目的是借此换取个人的好处。”波兹南斯基十分感慨地说：“政府官员们为了能够谋取自己的利益，而他们的利益在整个出售国有资产收人中仅占很小的一部分，社会却不得不蒙受如此巨大的损失。”他忿忿不平地说：“对这些国家政府的所作所为，仅用三个字就可以最恰如其分地作出归纳，那就是‘大欺诈’，因为如此拍卖国有资产，其背后的驱动力量并不是出于公众利益的考虑，而是为了满足私人的欲望。” 国有资产出售给外国投资者，所有权就让给了外国人，收益权当然也让给了外国人。也就是说，所有权和使用权均被外国资本所剥夺，本国人只剩下了给外国人打工的权利。关于这种情况，波兹南斯基写道：“东欧地区的经济体已经被剥夺了从资产中获取利润的权利，利润流入了资产的外国所有者的腰包，那么，这一地区所剩下的基本上就只有劳动力的劳动所得——工资，换句话说，这些国家已经转变为实行资本主义的国家，但这里所用的资本却是外国的，而劳动力则是本地的”，“从本地劳动者身上榨取到的财富要转移到国外”。他说：这样的“‘不完善资本主义’的结构更有利于外国所有者有效地榨取工资；这样的结构会导致财富的分配对劳动者更加不利。”他认为：这种经济“存在着剥削”。他把这种资本主义叫作由外国资本加本地劳动组成的奇异资本主义。俄罗斯经济殖民化的最严重的步骤是通过金融改革纲领把俄罗斯银行体系控制权、从而把俄罗斯经济控制权交给外国“战略投资者”。在俄罗斯改革理论家和实践家的眼中，外国大投机商是“战略投资者”，必须让他们来参与俄罗斯的改革。在揭露俄罗斯三位曾主管经济的部长参加拟定的有关金融改革的纲领时，格拉济耶夫指出：这一纲领的实质与“华盛顿共识”相同，目标是要“放弃独立自主的金融政策”，“清洗俄罗斯金融体系，为外国资本扫清道路”，要害是“将对俄罗斯银行体系的控制权以及由此实现的对整个经济的控制权转让给外国资本”。格拉济耶夫引证说：为达到此目的，按照纲领，“有必要对俄罗斯的银行业市场实行自由化，以使主要的国际金融机构得以进入，……这将导致俄罗斯有问题银行的控制股份会以象征性价格……出让给外国的战略投资商”。他认为：把俄罗斯银行体系的控制权，从而把俄罗斯经济的控制权交给外国“战略投资者”即外国大投机商，俄罗斯必将丧失自主权，俄罗斯经济必将走向殖民化。如若不能汲取历史教训，“国家就注定要被殖民化。” 格拉济耶夫把批判的锋芒直指俄罗斯的“那些奉行要将俄罗斯变成殖民地政策的人们”，揭露这些人“以傲慢的态度对待人民，但在外国‘顾问’和‘参议’面前却又那么的奴颜婢膝，盲目地对外国资本及与之相联系的国际寡头集团顶礼膜拜。”他指出：这些人“在其外国老板的压力下，不惜牺牲重大的俄罗斯民族利益”，制定出出卖俄罗斯民族利益，使经济殖民化的政策。他把这种政策叫作“卖国政策”。他说：奉行这种政策，“其结果将是，随着俄罗斯沦落为跨国公司的原材料附属国和国际资本的一块经济空间，俄罗斯……最终将变成一块殖民地”。他又说：“在这个新世界秩序的框架当中，分配俄罗斯去充当的角色，不过是提供原材料的殖民地而已。”他还说：“这样的政策实行若干年之后，俄罗斯注定会成为被各类债权国和外国公司分割成一块块势力范围的殖民地国家。” 令格拉济耶夫感到痛心的是，尽管俄罗斯的爱国主义者反对殖民化，但是，媒体的欺骗宣传和严重误导造成了极为严重的后果：“人们变得麻木不仁起来，默默地屈从于殖民化的政策”。波兹南斯基也揭露了媒体的欺骗宣传和严重误导，他指出；媒体硬说社会主义“遗留下来的工厂及银行都是破败不堪毫无价值的东西，它们不过是些破烂儿而已。这种说法为数不胜数的新闻记者们无数次地重复着……这些国有资产就应该按照破烂儿的价格，即不收费地全部卖给外国投资者。”他也十分痛心地说：“最令人震惊的是，东欧国家把国有资产几乎分文不取地卖给了外国人，从而剥夺了自己的资本，竟然还浑然不知。” 格拉济耶夫揭示了西方国家强加给俄罗斯的变革的实质，他说：“就其本质而言，这些变革乃是新殖民主义政策在现代的翻版。……它们将使我们不可避免地迅速丧失独立，让世界寡头集团和跨国资本按照其自身利益对俄罗斯进行殖民化。” 东欧国家的改革家宣称，通过改革，东欧各国就可以走上“欧洲化”道路。可是，改革结果，却走上了“拉美化”的道路。这是十分严重的教训。波兹南斯基在研究了“东欧国家的民族资本被剥夺”问题后说：“正在东欧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像设计的那样使它们的资本主义走上‘欧洲化’的道路，相反它们倒是意外地走上了一条‘拉美化’的道路”，“走上了与拉美国家为伍的极其坎坷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