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受利益支配的世界的前景与基督教新教伦理
P116-118把本书所述将赚钱职业视为一种高深职业的论述,与韦伯的基督教新教伦理命题以及相关争论作一比较
本书认为,欢迎并推动17、18世纪工商业扩张的既不是一些社会边缘群体,也不是反叛性的意识形态,而是来自当时“权力结构”和“既定秩序”中心的流行意见,来自君主、尤其是其幕僚和其他相关社会名流所要解决的问题。自中世纪末以后,特别是由于17、18世纪战争和内战日益频繁,人们要寻求一种与宗教戒律相当的行为规范,一种新的行为和决策规则,使统治者和被统治者都服从必要的纪律与约束。人们出于这种考虑对工商业的扩张寄予厚望。
韦伯及其追随者,还有他的绝大多数批评者,首先关心的是使某些人类群体以理性方式一心追求资本积累的心理学过程。我所讲述的故事把一些人是出于被迫视为当然,转而强调(117)妋今天所谓的知识、管理和行政精英对这一现象的反应。这种反应受到喜爱,并不是因为赚钱本身受到嘉许,而是由于人们认为它有个最为有益的连带作用:它使从事这种活动的人“不再产生祸害”,更确切地说,它的优点是对君主的胡作非为、专横统治和危险的对外政策施加了限制。韦伯宣称,资本主义的行为和活动是绝望地寻求个人救赎的间接(最初无意识的)结果。我则认为,资本主义形态的传播在很大程度上归因于一种同样绝望地寻求避免社会崩溃的办法,由于内部和外部秩序的不稳定性,这种危险在当时一直存在。(可以设想一下邓看到这一段会怎么想。发展才是硬道理,一度也是中国的意识形态,尤其是在短缺经济时代;但到了过剩经济时代,尤其是胡温时代,仅有发展就不够了,必须有“科学发展”才行。这正是中国从反对“以人为本”到主动提出“以人为本”的转折的背景)显然,这两种主张可以同时成立:一个与具有宗教情怀的新精英阶层的动机有关,一个与不同的守门人的动机有关。然而韦伯的观点魅力如此之大,使后一种观点完全被人忽视了。
在韦伯的观点和追溯的思潮之间,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差别。韦伯认为,加尔文的得救预定说在他的追随者中间既未导致宿命论,也未导致对尘世享乐的狂热追求,而是——令人不解和违反直觉地——导致了受意图和禁欲引导的有序活动。这一观点不仅是个伟大的悖论,而且点出了人类行为(或在这个事例中,思想)著名的意外结果之一。自纵横、曼德维尔和斯密以来,发现这种结果已经成为社会科学家的独特领域和最大抱负。根据我在这里讲述的故事,现在我认为,相互对立的发现不仅是有可能的,而且是有价值的。一方面,人类行为和社会决策无疑有可能产生完全出乎最初意料的后果。但是另一方面,采取这些行为和决策,是因为人们极为热切地期望(118)它们能产生某些结果,而这种结果后来完全没有实现。后一种现象既是前者的结构性对应物,也可能是它的原因之一;与某种社会决策在实施时联系在一起的充满幻想的期望,有助于使它们在未来产生视野之外的真正后果。
这里包含着那种现象之所以有意义的原因之一:对巨大的收益的期望,即使它没有实现,显然有助于实现某些社会决策的实施。因此,探索和揭示这种期望,可以使社会变革变得更加易于理解。
饶有趣味的是,较之出人意料但完全实现的社会决策后果,更需要去发现有预期但未实现的后果:前者至少摆在那里,而有预期但未实现后果只能从社会行动者在往往短暂易的某一时刻所表达的期望中发现。此外,一旦这些期待的结果未能发生,无法变为现实,它们最初所依靠的事实不仅很可能被人遗忘,而且会被主动掩盖。这不仅是当初的行动者维护自尊的问题,而且对于后来想确保新制度正当性的掌权者来说,这件事也至关重要:假如人们既知道实行一种社会制度是因为对它能解决某些问题抱有坚定的期待,又知道它显然会令人大失所望,那么这种社会制度如何能比这种双重意识生存得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