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英国重温“壮游”文化 作者：FT中文网撰稿人 宋佩芬

法式饭店浓汤(Restaurant Soup)、罗马式鸡尾酒(Punch a la Romaine)、西班牙蔬菜鳟鱼(Platos de Truchas y Yervas) 、那不勒斯通心粉乳猪(Porchetto ripieno con Maccheroni)、由28 种蔬菜及鱼肉拼成的皇家沙拉(Insalata a la Reale) 、意式糕点(Spongata)，还有巴马干酪冰淇淋(Parmesan Ice-Cream)。
这不是米其林酒店的饕餮佳肴，而是两百多年前英国贵族到欧洲旅游,可能享用的珍馐百味。从16世纪开始一直到19世纪初，年轻富有的英国贵族盛行结伴到欧洲大陆，法国、意大利是热门景点，但也有像诗人拜伦，足迹远达希腊、土耳其。一来，这是当时的时尚，二来是体验欧洲文化，培养艺术的品位，但是最终的目标都是“疯狂血拼”，大量采购欧洲古董、艺术，回国炫耀他们不但有钱还有品味。要知道，上流社会的交际场合中，能够“含蓄”地展现自己对艺术品有超凡的品味，是绅士们卖弄财富地位的秘密武器。这个被称为“壮游”(grand tour) 的活动是他们的特权，除非是这些公子哥们的指导老师或仆人，一般百姓难得有机会出国见识。
现在到欧洲旅行早非贵族的特权，今年夏天及明年春天，在英国本土也可以体验21世纪的壮游。这是英国艺术局与旅游局赞助，由查兹沃斯庄园(Chatsworth)、哈尔利美术馆（Harley Gallery）、德比博物美术馆(Derby Museums)、诺丁汉当代美术馆(Nottingham Contemporary)四所艺术机构共同举办的活动，地点在罗宾汉的故乡诺丁汉郡与“白衣天使”南丁格尔的老家德比郡两地。这个活动是要透过艺术与文化来吸引观光客，促进经济成长。
曾经在电视剧《傲慢与偏见》中“扮演”达西先生家的查兹沃斯庄园(Chatsworth)， 以优美的巴洛克建筑外观和博物馆级别的收藏傲视全球。17世纪初，庄园园主第二任德文郡公爵威廉•卡文迪什(William Cavendish)就跟哲学家导师汤玛斯•霍贝斯(Thomas Hobbes )到欧洲壮游，收藏欧洲稀世瑰宝，从此这成为家族代代相传的习俗。阿根廷出生，今年38岁的英国艺术家布荣史坦恩(Pablo Bronstein )热爱巴洛克，在庄园的伦勃朗油画旁挂了一幅自己的素描，“建议”如何利用巴洛克风格来点缀伦勃朗。又将60多件庄园收藏的古典油画、素描、银器、瓷器、加冕王座、罗马帝国石雕、镶铜鎏金的家具、工艺品搬到造型现代的诺丁汉当代美术馆(Nottingham Contemporary)中。这是30年来查兹沃斯庄园第一次出借这么多馆藏，繁华富丽的稀世瑰宝从巴洛克的庄园搬入由名建筑师Caruso St John 设计，只有6年历史的现代建筑中，不禁让人对“品味”有了新的诠释。

一百多年前在诺丁汉北面威厄贝克公爵庄园(Welbeck Estate) 内，波特兰公爵(the Fifth Duke of Portland，1800-1879)因为身染皮肤病，不但深居简出，还挖建了长达10公里，迂回转折的走廊，这样，他偶尔和仆人错身而过时，仆人可以马上面壁，见不到他的容貌。这个堪称世界奇观的庄园吸引了德国走廊学者Stephan Truby教授，把2014年威尼斯建筑双年展中的“走廊”项目带到庄园内的哈尔利美术馆展出。当年双年展的主题是《建筑要素》，由中国央视新大楼的建筑师库哈斯策划，建筑要素之一的走廊就是Truby负责。库哈斯曾经将策划双年展的经验比喻成他的建筑壮游，将走廊展从威尼斯巡回到诺丁汉，亦可算是“逆向壮游”。看走廊之外，庄园还提供“壮筵”(The Grand Feast)让壮游者享用。我有机会尝了一口历史食品学家Ivan Day考据复制的巴马干酪冰淇淋，暗自庆幸大半壮游食谱已经失传，因为口味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我的壮游的最后一站是德比博物馆。德比位于英国正中央，汤玛斯•库克(Thomas Cook)在19世纪创办旅游公司，让中产阶级也有机会参与壮游，他就是德比人。德比郡的约瑟夫• 赖特(Joseph Wright of Derby)是当地最著名的画家，他以记录英国的科学革命和启蒙运动名垂艺术史。德比博物馆最近发现一幅标题《月光下的竞技场》，被疑为赖特的真迹。科学家和历史学者共同努力，证明了它是赖特到意大利壮游之后所绘。但是时间匆促，德比的壮游只有30分钟，必须赶搭火车回伦敦，结束长达36小时的壮游！
约翰逊博士（Dr Johnson）因为没有机会参与壮游，在1776年感叹“没有到过意大利的人，终究会感到自卑，因为他没见识过应该见识的。”今天，即使没有到过意大利也无须感到自卑，壮游不再是贵族的特权，每个人都有机会体验艺术与文化。今年夏天到雪伍德森林拜访罗宾汉的游客，何不借机多开眼界，看看当代艺术家如何重新诠释这个地区的文化遗产。三、四百年前的壮游开创了文化和艺术的旅游，21世纪的壮游让你既温故又知新，虽然不是贵族，也能培养超俗品位，让你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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