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进步能够消除生态门槛吗？

3038

收藏 2008-12-18

关于技术进步是否能够导致经济持续增长的问题，其实质在于技术进步是否能够消除经济增长的生态门槛。这里的生态门槛包括了资源消耗、污染排放、生态服务等功能，与新古典主义经济学一般只是强调资源输入问题不同，生态经济学家则是强调完整意义上的生态系统特别是生态服务对于经济增长和人类福利的意义。首先，对于这个问题需要有以下的界定：只要经济学家认为地球的生态能力存在着某种阈值，不管在这个阈值内技术对于经济增长的作用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就意味着承认技术进步不可能导致无限的经济增长。传统的新古典主义经济学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否定的，即认为技术进步可以消除经济增长的物理限制，因而经济增长的可能性是无限的。因此他们大都是技术上的乐观主义者。现代的生态经济学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肯定的，即认为技术进步虽然一定程度上有助于经济增长，但是却无法摆脱生物物理的限制，因此经济增长的可能性是有极限的（但是发展的可能性是无限的）。因此他们大都是技术乐观主义的怀疑者。新古典主义经济学认为技术进步可以冲破生态门槛，常常依赖于以下的理由。例如，曼昆在他的经典经济学教科书中多次写到：“技术进步会提供避免这些限制的方法。如果我们拿今天的经济与过去比较，我们就会发现各种使用自然资源的方法得到了改进。现代汽车耗油更少。新住房有更好的隔热设备，所需要的用于调节室温的能源也少了。更有效的石油钻机在采油过程中浪费的石油较少。资源回收使一些不可再生性资源被重复利用。可替代燃料的开发，例如用乙醇代替石油，是我们能用可再生性资源来替代不可再生资源。”确实，如果技术进步能够顺利地解决自然资本的稀缺问题，那么生态门槛的命题就不会成立，而技术进步推动的经济看起来就可以无限制地扩张（因此强调可持续发展就没有多少意义了）。但是这些看法难以得到生态经济学家的认可。一是有关替代的理由。事实上，经济意义上的技术进步过程是一个扩大人造资本（包括扩大其使用数量和使用效率），同时缩小自然资本的过程。新古典主义经济学认为由技术进步产生的人造资本与自然资本之间是可以完全替代的，因此，自然资本的稀缺可以有技术进步的人造资本所替代，因此，不用担心自然资本对于持续的经济增长的约束。但是，生态经济学家家认为自然资本与人造资本之间更多地是一种互补关系，虽然某些资源类的自然资本可以被替代，但是污染净化类、生态愉悦类的生态功能却是完全难以替代的。这就是为什么需要保护基本的自然资本存量的理由。因为没有这些基本的自然资本，经济增长和人类福利就没有了持续发展的可能。二是有关效率的理由。新古典主义经济学认为技术进步例如微观上的产品改进和宏观上的结构调整会导致自然资本消耗的减少，因此使得经济增长与资源消耗和污染排放脱钩。但是，生态经济学家实证地和理论地指出，虽然技术进步导致了产品意义和产业结构上的效率改进，即单位经济产出的物质消耗和环境影响在持续地减少，但是由于经济增长所要求的消费扩张，宏观意义上的物质消耗和环境影响却是在持续地增长。事实上，地球经济的生态足迹从1980年以来已经持续地超过了地球生态系统的支撑能力。因此，新古典主义期望的倒U型的环境库茨尼茨曲线并没有随着经济增长而出现。这正是今年8月在内罗毕参加联合国国际生态经济学会学者们最强调的问题。因此，期望技术进步能够从宏观总体上消除生态门槛的约束是非现实的。这就是生态经济学家不仅强调技术导向的资源生产率，而且强调规模问题不同于效率问题的价值所在。三是有关技术进步总是向着资源节约和环境友好的方向发展的理由。新古典主义经济学常常想当然地认为科技创新总是向着资源节约和环境友好的方向发展，这成为他们的技术乐观主义的重要源泉。但是这个未经检验的假定是有问题的，因为历史上科技发展的方向并不是确定的。一方面，在自然资源缺少的压力下，寻找替代品的科技进步确实是在进行着；但另一方面，更有效地榨取现有自然资源的科技进步却以更快的速度在进步。例如20世纪70年代，由于各国的过度捕捞，世界海洋渔业已经处在崩溃边缘。但以后的科技进步并不是发生在寻找海洋鱼类的替代物或者减少鱼类使用方面，而是发明、建造了更先进的和更快速的捕鱼船、采纳了更敏锐的声纳技术。这些科技进步使人类能够捕捞到海洋更深处并且是更细小的鱼类。正是这一技术进步直接促进了20年后的世界海洋捕捞业的全面崩溃。因此，问题首先不是科技的作用问题，而是科技在什么方向上发挥作用。在自然资本稀缺的条件下，科学技术的发展应该有利于减少自然对人类社会发展的限制。传统的自然资本密集型的科学技术，只有在经济系统可以无穷尽扩张的情况下才是合理的；否则，我们就必须发展自然资本保护型（资源节约和环境友好的）的科学技术，以让经济系统有合适的物质规模。请高手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