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文武庙前的荷李活道是一条著名的古董街，其中一条横穿的巷道口旁有一扇不大的玻璃

　　门，这便是香港最大的私人博物馆——两依藏博物馆所在之处。

　　博物馆现在正举行“苦行与奢华的交织-中国雅仕与西方名媛珍品展”，据说将持续到明年3月。这个展览由“文房中的小宇宙：百件风雅文玩器物”和“晚宴手袋的华丽历史”两个部分组成，似是意图通过男性与女性、东方与西方的对比，来展示“玩物”文化的源远流长以及两种性别、两种文化的异同。

　　“文房中的小宇宙：百件风雅文玩器物”展区用极大的诚意，以开放空间的形式，“复原”了旧时文人雅士们的书房原样，又通过不同的空间放大展示了书房中的细节。这使得这个展览成为了我们了解中国传统书房文化的一个很好的入口。

　　古代文人的书房里都有什么？

　　过去，我们想到古代文人书房会想到什么？大概少不了笔墨纸砚这“文房四宝”，然后呢？还有其他吗？文献和想象没有办法给我们直观的图像和画面，幸好还有文物和博物馆。

　　两依藏博物馆的展览经理朱倩说，她不希望人们被隔离在一段距离之外“看”这些文物，而希望能够营造一个空间，让大家置身其中去感受。正好，博物馆创始人是明清家具收藏家冯耀辉先生，因而有足够的明清家具来构建这么一个空间。

　　展厅的入口便是一扇古色古香的大屏风，绕过屏风，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张宽大的书桌，花梨木圈椅，书桌上摆放着各种精致的小玩意儿，如黄花梨雕花镇纸、紫檀笔洗、黄花梨砚屏和紫檀嵌百宝盒等等，这样的一个场景便是书房最基本的要件。

　　再往里走，根据展品的功能性，展厅分为了“书”、“香”、“棋”、“茶与酒”、“赏玩”等主题区域，都是过去会出现在书房中的物品。

　　这些区域和展品拓宽了人们对于古代士大夫阶层书房的认识——一是书房里绝不止笔墨纸砚，而是围绕着“书”与“画”这两个基本主题衍生出了许多或实用或仅供把玩又或两者兼而有之的物品。如果没有专业人士的介绍，其中一大部分的东西，现代人已经不知道名字与用处。

　　二来则是那些功能区的主题区域很好地展示了书房的多样功能——除了阅读、吟诗作画，书房还是一个休闲、自我修行与社交的场所。所谓的“红袖添香夜读书”，所谓的与至交好友“秉烛夜谈”或研习切磋诗作，基本上都发生在书房这个空间里。

　　当然，由于空间的限制，两依藏博物馆的这个展览没有办法完整的展示出一间书房的全貌，而走了一条“解剖”式的道路。如果有兴趣，倒可以去苏州博物馆和苏州的园林里走一走。看过这些地方，你会发现，古代文人们对于书房的讲究并不仅仅局限在所用的一应器物，他们关注的还有建筑空间——譬如通过门与窗和外部的植物、假山及自然景象和光线的搭配，达到推门即景的效果，以供赏竹观雪听涛之用。

　　书房文化是苦行还是奢侈？

　　了解了古代人的书房里有什么，其实还并不算完整。书房的整体风格和所用器物的风格所反映出来的审美趣味也是非常重要的。

　　比如，你能不能想象陆游的书房里摆着漆成朱红色的博古架、鎏金的笔架和嵌满宝石的笔筒？如果你觉得这种景象颇为违和，那又是为什么？

　　要回答这个问题，还是让我们从两依藏的这次展览来入手吧。

　　从这次展览所展出的书房文玩来看，古代文人士大夫们，或者至少明清时期士阶层的审美趣味是内敛的、简约的，体现的是一种克制的、向内的哲学思想。两依藏博物馆的展览经理朱倩表示，这也是展览名称中“苦行”的由来，“中国人很讲究内心的修炼，古时候的许多文人雅仕会有意地约束自己的欲望，保持一种朴素、简约的生活态度。因此‘苦行’更多地是指精神上的修炼”。

　　然而，从物质上来看，士大夫的书房又绝对和“苦行”挨不上边。

　　书房中的这些大家具和小玩物多半选用珍贵的木材，或采用嵌螺钿、百宝、透雕等需要工匠具有高超技法的工艺，又或者在装饰图案和文字的选择上爱用、善用典故，这些不仔细把玩琢磨不能明白的讲究，如果用当下的流行词汇来翻译，也就是“高逼格”、“低调的奢华”，需要闲情雅致和经济能力以及文化水平来支撑。同时，士大夫的书房还需要书房主人有足够的空间来承载这些闲情雅致，也需要有大把的时间耗费在书房里。这些都并不是普通的、还在为糊口而奔走的老百姓能够享有的。

　　正像两依藏博物馆展览经理朱倩所说，中国传统士大夫阶层的书房体现的是一种“慢”的生活方式、一种奢侈的精神，同时也是只属于少部分的精英文化。

作者：SASA    来源：《世界经理人》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