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纳森·弗兰岑的《如何独处》完成于其小说《纠正》出版不久的2002年,是一部文集,和他的小说一脉相承。弗兰岑是体量巨大、书写城市的严肃小说拥护者,《纠正》《自由》几部代表作皆是对美国生活和社会的思考,范围遍及全世界,今年的新作《纯洁》还将笔触伸到了东德。
  这本文集可以看到一个更加原生态的弗兰岑,带有一种絮絮叨叨的苦闷和聒噪,他的冲劲和极端,对现代科技的斗牛犬姿态,让人愤怒也让人大呼过瘾。他这本书主题遍及个人隐私的泄露、严肃阅读的探讨、邮政效率的低下、拍摄奥普拉秀的尴尬、父亲的阿尔茨海默症、使用的老式拨号电话、烟草的争议、监狱的管理模式、美国的城市功能等等,归结起来的主题是:在一个五光十色的世界中,自己应如何学会独处?
  世界走得太快,已忘记了严肃小说的复杂和安静
  作为小说家,弗兰岑最直观感受到严肃小说在今天的式微。严肃小说的社会性曾经盛极一时,维多利亚时期的读者像期待今日的电视剧一样期待新的连载。随着影像的发展,电影从娱乐变成艺术,发展成产业,电视剧也紧随其后,影像对时事的呈现能力已经远远超过严肃小说,在《冷血》(一桩震惊全美的血案的纪实文学作品,作者是杜鲁门·卡波特)之后,报纸杂志的非虚构性也大为增强(多少非虚构报道的写法和小说仅有一墙之隔?)。十多年后,社交媒体的发展让电视都显得过时,短小的文字是信息更迅捷传递的渠道,大众更满足于“信息”的接受,连阅读长篇文字的耐心都已失去。
  不久前,弗兰岑将社交媒体形容为“不像是任何领域的艺术融合,而是像一种消遣、一种嗜好或是一种工具……作家是孤独的,读者独自工作,通过书页来交流。促使读者在社交媒体中开始自我推销是非常可怕的,这违背了我知道和了解的真正优秀的小说作家们会做的事”,有意思的是,玛格丽特·阿特伍德,乔伊斯·卡罗尔·奥茨等作家早已是推特达人,大卫·米切尔、克莱尔·伊根用推特连载自己的新小说,严肃小说家们纷纷拥抱自媒体,弗兰岑还有必要这么怒气冲冲吗?
  有必要。当今世界走得太快,已经忘记了严肃小说的复杂和安静。
  严肃小说不能作为工具和特效药,帮助读者解决问题,给予读者抚慰,只能和读者一起疑惑,提出的问题比答案还多。严肃小说不能抹去现实的障碍,只能将读者带到更多更远的世界,并告诉读者这些问题是普遍的。影像可以完美地满足观者的想象,营造乌托邦幻境,将障碍抹去,让大众舒服。影像的呈现方式让读者对小说的要求更加严苛:如果无法满足自己的娱乐心理,就不是好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