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听到分发国有股份这个观点是在去年北大张维迎教授的一个讲座上,张教授认为当前中国政府持有着巨大社会财富这种现象,不利于社会主义市场化改革进程,另外国民可支配收入相应的减少,进而导致国内消费不足等这一系列问题。针对这一状况,张教授开出良方,认为国家应当将所持有的巨额国有股份中的大部分平均分給老百姓。当时听完只觉得这是一个美好的愿景罢了,并未多想。
当全球金融危机逐渐蔓延,刺激内需成为政界学界热议话题时,分发国有股份这一说法已然甚嚣尘上了。不少知名经济人物大力鼓吹还富于民,减少政府财富等等。张教授甚至叫嚣要将外汇储备也分了,大家彻彻底底分个干干净净,这样什么问题都解决了。这些观点倒也糊弄了不少热血网民,纷纷将所谓的专家教授看成是为民请命的英雄斗士,追崇不已。但是冷静下来细细思考,从专业的角度讲,这真的可行吗?所谓的专家教授居心真就如此崇高吗?
首先从我国的基本制度出发,尽管近几年出于发展与改革的优先考虑使得社会逐渐淡化意识形态方面的争论(而这些争论本身也的确是没有意义,有碍经济发展的),但是有一个根本的常识性的前提是我们那些好专家好学者不应回避且不能回避的,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改革必须控制在公有制这个框架之下,公有制经济必须占据国民经济中的主体地位。认识到这一基本前提之后,回过头再来审视这些“专家们”的所谓的为民请命的建议——将国有股份按人头发放。如此一来,把持着国民经济命脉的国有企业,其所有权发生根本性的转移,由国家控股转为私人控股,由公有制转为私有制。这样的变革已经超出了国家底线,所以说只是一种美好的愿景了。至于说按人头分那2万亿外汇储备,真正具有专业背景的人都会知道那只是张教授犯下的有一个常识性错误了,只当作一个笑话罢了。
再者,假设真的按专家的建议,将国家手中的国有股份全部或者是大部分按人头发放的话(暂不考虑其是否真正的可行),首先面对的问题是由谁来发。如果单纯只是指定一个部门来行使如此大的权力时,怎样才能保证那些个行政官员不会徇私舞弊?即使有社会监督,也肯定无法完全杜绝其中的猫腻,巨额的财富回报足以使他们铤而走险。然后是按什么标准发。这里面牵扯到两个标准:国有股份折算标准与居民发放标准。全国有大大小小、各行各业的国有企业,大到中移动,中石油这样的巨头,小到一些规模以下的企业,按怎样的一个标准来折算才能保证公正公平。大家都会想要中石油,中移动那些龙头型企业,没有足够的激励,小企业股份又有谁愿意要呢。另外,由于当年的农村反哺城市的战略,中低收入阶层尤其是农民为这些国有企业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牺牲,是否能在此次分发中能得到补偿?
这些问题如果不能得到解决的话,所谓的分发国有股份就会成为一场利益集团掠夺社会财富的饕餮盛宴了。在这方面俄罗斯的休克式改革已经给了我们很好的教训。那些利益集团——已有国有企业的管理层与那群先富起来的人——通过信息的不对称,政府寻租等手段更为冠冕堂皇地(这种行为现在已然存在)大肆掠夺社会财富,继而成为中国式的控制国家经济命脉的寡头。这样一来,已有的问题非但无法得到解决,还会在某些方面继续恶化(收入分配问题)。
那么,假设这些问题得到完美的解决(姑且不论他怎么解决),当每一个百姓手里真正拿到了国家发放的股票之后,确实在一定程度上由于凭空多了一笔大收入,未来生活能得到保障的原因能刺激消费,解决国内有效需求不足。然而,从眼下一些上市公司的表现即可已看到,指望管理层每年分派红利几乎是不可能,另外普通大众也没有这个能力去对他们进行监管。如此当老百姓手中拿着一大笔既不会生钱还有缩水的可能的股票时,其出于一种朴素的心理,更倾向于将这些股票套现。尽管国家可以明文禁止这些股票流通,但由于有供给又有需求,黑市交易必然兴起。最终这些股票又会回流至上文所述的利益集团手中,一如俄罗斯当年的改革,其直接后果便是通货膨胀,金融市场紊乱等一系列恶果。
论前已有俄罗斯作为先例,论后结果已可清晰预见,作为中国社会精英的那些专家学者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忽略这些个常识性的问题而大力鼓吹分发国有股份呢?要知道张维迎、谢国忠等都是我国经济学界的代表人物,其理论水平毋庸置疑。
从上文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出无论在理想状态下还是现实情况中,分发国有股份这种建议其直接获益者不是如这些专家所粉饰般是普通大众(特别是中低层收入阶级),而是社会上那些利益阶层。这里面就很值得玩味了,睿智的经济学家们披着为民请命的外衣提出一种明显不符合经济学常识的政策建议,而这些政策的直接受益者确实那些目前占有巨额社会资源(金钱、信息、权力等)的利益集团。这到底只是那些经济学家的悲哀还是经济学的悲哀?
我们应该警觉的不仅仅是当前所暴露出来的这种知名经济学家为某些利益集团代言这种表面的现象,更要深思的是那些利益集团在分享了之前30年改革的最大一块蛋糕之后,其对于财富的野心与欲望不仅没有停止,反而随着新一轮改革时机的到来,更加的膨胀起来。一如本文所分析的对分发国有股份的讨论,明知不可为而论之,其实质是对社会对大众的一种试探(而目前这种试探显然极为成功,大部分热血网民为其所蒙蔽)。那么作为学习经济学专业的我们,无疑要对利益集团这种赤裸裸的野心有一个清醒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