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航行靠舵手，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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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藏 2009-07-26

原文链接：http://xiaoyanghet.spaces.live.com/blog/cns!58B97BBAD593C885!2948.entry
经济学家总是在讲故事，无论是瞎编的故事、历史中的故事，还是为了某些人的利益胡诌的故事，数据分析结果蕴含的故事。好的经济学家是那些能把故事讲得好听的人，让听众信以为真甚至盲从和肉麻地吹捧，这样的故事也不再是故事，是寓言、预言、警世良言。坏的经济学家只是在重复别人讲的故事，或者编出那些只够骗骗无知稚子的故事，漏洞百出、误人不浅、招人唾骂。学习和研究经济学的人，其实都在听故事，甄别故事直到讲出自己设计的故事。我们的专业无非是努力地不被人骗和更为努力地去骗人，不是么？

上回讲了xiaoY和Leon两个人因为“搭伙”煮方面结成的“企业”，引出了在Grossman &Hart（1986）中讨论的“可观测但不可证实”的情形下的“剩余索取权”的问题。这篇文章要旨是如果将资产的所有权从一方──比如说Leon──转移到另一方──比如说xiaoY，xiaoY会以自己的方式决定如何使用这种资产以使得自身的事后剩余份额增加，以及事前的关系型投资水平。但是Leon的事后剩余减少，事前的投资激励也下降。所以，当xiaoY的投资相对于Leon的投资更为重要时，宜将资产所有权转移给xiaoY，反之亦反。但是，因为假定企业的收益全部归于企业主所有，所以这篇文章仅仅讨论了高管的激励。但是现实中企业通常都是由多种资产的所有者结成的，这一点作者本人也明确的指出了：“企业是其所拥有的资产”。所以，如何分析当某项资产由多个人运作，只有部分人拥有所有权（“老板”），那么在一体化过程中没有资产所有权的人（“打工仔”）的激励如何变化呢？为了回答这个问题，Hart花了四年时间，也就是在Hart & Moore（1990）思考了这些问题，既“GHM”模型两篇扛鼎之作的另外一篇。

1990年冬天，Hart伙同Moore在JPE讲了这样一个有趣的故事。

原著：Hart & Moore （1990）
改版：xiaoY
人物：xiaoY、Lily、Leon、Rena

xiaoY和Lily无意间发现了没有主人的一条豪华游艇，两人谋划利用这条船做点生意。xiaoY是主厨，Lily是船长（其实这条船只要一个人就够了，船长是个“光杆司令”）。xiaoY当年为了学成绝食美味的烹饪技巧，花了100欧求师全世界各地的烹饪大师。经过不懈的努力和名师的指点，xiaoY最后终于成了一名特级厨师，擅长将地中海深处现捞的一种鱼做成无敌美味鱼汤。他的这一切历练。但是Lily只是一个普通的水手，海边渔村里面一抓一大把，可以随时换掉。主厨和船长推出了一个旅游项目──“绝版至尊私人专属地中海美食出海游”。因为结合了精良的美食和恍如仙境的美景，这个项目一推出就引起了强烈的反响，一时咨询者如过江之鲫。但是这个旅游项目报价极高，高得令人咂舌。也就只有西西里岛的那已经金盆洗手的“流氓大亨”Leon这样终日酒池肉林的巨富，才有财力一掷千金，Leon成了他们唯一的顾客，所以是“至尊私人专属”。这趟出海游如果成形，将有240欧的剩余存在。因为交易费用的存在，假定他们之间的契约都是短期的，所以一开始就交代了是“绝版”。我们面临的问题是：在出航之前，这条豪华游艇应该归谁，是厨艺盖世、风度翩翩的xiaoY呢？是稀疏平常、鲜有特色的船长Lily呢？还是退隐江湖但威名犹存的Leon呢？我们先去一段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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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回来。刚才我们提出了豪华游艇归谁的问题，为什么这个问题重要呢？因为“资产所有者拥有的唯一权利是排除他人使用这种资产的能力”。也就是，这条游艇的主人作为老板，有权不让其他人使用这条船从事各种活动，这直接关系到那240欧怎么分配。假如xiaoY，Lily和Leon三个拥有对等的谈判能力（后面计算Sharply值时要用上这个假设）。三人决定通过摸贝壳的方式决定这条游艇归谁，然后在依照这个结果自行选择要不要出海。于是他们找来了同样大小、手感无二的两颗白贝壳和一颗黑贝壳，放进一个不透明的布带子里面，谁摸出了黑贝壳那条船就归谁。

镜头切换1：Lily摸到了黑贝壳

Lily像种了头奖一样，站在白沙滩面朝大海大喊感谢菩萨保佑；xiaoY却背起行李，默默地超车站走去，白沙滩上留下他长长的身影；Leon看见xiaoY走了，也吃不到人间极品珍馐了，坐上私人飞机回西西里岛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结局？加入三个人具有对等的谈判能力，那么每个人将分得1/3*(240)=80欧的好处，可能xiaoY曾花了100欧习艺，这80欧的分成还不够补偿当年的成本，于是xiaoY选择退出。

镜头切换2：Leon摸到了黑贝壳

Leon给身后一个小弟使了一个眼色。。。这个小弟不是其他人，正是Lily的邻居Rena，两人打小一起在渔村长大，船开得一样好，只是。因为Lily被Rena取代，又没有游艇的所有权，只能背起包袱走人。当然，Lily的离开不是因为个人的原因，而是职业和行业竞争的原因，所以即使Rena取代了Lily，也没有能力在事后分隔利益。xiaoY上前安慰了一下Lily，然后背起自己的包袱，上了船。很明显，xiaoY上船的原因是因为240欧的好处将在xiaoY和Leon之间平分：每人120欧，足以弥补当初习艺的成本100欧。

镜头切换3：xiaoY摸到了黑贝壳

xiaoY拿出一纸合同，放在沮丧的Lily面前，上书：甲方xiaoY，乙方Lily。乙方为甲方开船，除了基本工资外，不能参与最后240欧剩余的分配。无论Lily是否接受这份合同，xiaoY总是能找到船长的，无论是Rena，还是去渔村里找。那么，这240欧的好处将在xiaoY和Leon之间平分：每人120欧，足以弥补当初习艺的成本100欧。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我们先去一段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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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回来，继续我们的故事。Hart & Moore要通过这个故事传递什么样的信息？（下面的内容不敢兴趣的听众可以先去厕所或者出去抽根烟）。

首先假设一个人今天的活动会影响到明天的生产率或者价值，比如人力资本投资（xiaoY曾耗费巨资遍访各地烹饪大师才能成为名厨）；然后假设存在这高昂的契约成本使得契约是不完全的，需要后续的再谈判；而且今天的某些活动在未来获得特定的资产后，才能得到支付（只有当确定了船归谁所有，且Leon饱餐了美食美景买单后，xiaoY学厨和工作的付出才能得到回报）。这些假设得出了如下层层递进的含义：

首先，契约的不完全意味着个体当前行为的未来收益取决于他们在未来的谈判地位，不能在在初始的契约施予控制；其次，因为存在资产专用性，使得个人的谈判地位取决于他们所拥有的资产类别，因此受资产所有权配置的影响；最后，个体的行为不仅取决于他是否拥有某种特定的资产，而且在于如果他不拥有又是谁拥有（因为个人的事前投资涉及到人力资本的变化，物质资产假设已经存在，所以唯一的问题是谁拥有它们）。

全文的模型很精巧，没有细致推导，部分延续了Grossman &Hart（1986）的思路：在第0期投资，但是第1期时才明确了世界的状态，可以通过科斯式谈判有效率的配置剩余索取权，但是第0期的投资受到剩余索取权配置的影响，不能做到最优投资。在Hart &Moore（1990）的故事里面，因为有多人存在，假设在时间1时结成小集团（coalitions），即使在计算剩余分配时利用合作博弈的Shapley值，也还是要确定各个小集团各自的交易所得。在一系列的假设之后（局外人、整体利益和小集团（边际）收益等6个假设），得出了12个命题（！）。

主要结论如下。一个人在如下情况下更可能获得资产：如果他的行为取决于他是否拥有某项资产并且对于创造剩余很关键（当Lily拥有船时xiaoY退出）；或者他是其他人不可或缺的交易伙伴（只有xiaoY才会做美味鱼汤），而交易伙伴的行为又对于是否拥有某项资产很敏感，并且对于创造剩余很重要（只有Leon才出得起钱）。

要理解本文的思路，需要注意“所有权能够排除他人使用某项资产”，也就是有了老板和打工仔之别。例如当xiaoY或者Leon拥有游船时，可以换掉Lily。但是当Lily拥有游船时，虽然她有权换掉xiaoY和Leon，但是无论换掉谁，旅游线路无法成行，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吃。这篇文章也得出了一个很“辩护性”的推论：因为人类文明进程中废除了奴隶制，一体化后老板也不能直接控制打工仔的人力资本，那么非人力资本（物质资本）对于文章的论断就很有必要了。说白了就是资本家出资当老板，所以才能控制剩余。文章还串了一下Grossman & Hart(1986)。那篇文章说剩余控制权的配置可能导致某一方过度投资，他们倒是希望减少投资激励。所以敲竹杠不定是坏事，也可能是好事。那么非一体化那些互补性的资产可以较少投资激励，将投资带回到有效水平。

从xiaoY和Leon煮方便面，到xiaoY，Lily和Leon分船，"GHM"模型作为新产权理论的核心文献讲述的故事寓意很明显:即使是事后有效的产权（剩余控制权）的配置，事前的投资也是紊乱的，那么就有了如何通过配置产权引导事前投资效率的问题。说到底，既然企业的性质被假定为其所控制的资产，那么GHM更关心的是企业的边界问题，虽然用了“一体化”和“非一体化”这样的名词。

今天的节目就到这里，谢谢观赏。下期我们将介绍Jensen & Meckling （1976，JFE），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