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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9-07
经济学家怎么会错得这么厉害?
发布者/译者 Eugene Chen (http://eugenechen.blog.sohu.com/)
2009-09-06 06:33 http://zouhengfu.blog.sohu.com/131156198.html

现在说起来真叫人难以置信,但就是不久前,经济学家们还在为他们领域里取得的成就自行庆功摆好。这些成就——或者他们自己认为的成就——既有理论上的, 也有实践上的,把经济学这个行当带进一个黄金时期。在理论方面,经济学家们认为他们已经摆平了内部的争纷。因此,在2008年一篇题为“宏观现状”的论文里,(宏观指的是宏观经济学,一门研究诸如经济衰退之类大尺度画面问题的学问),麻省理工学院教授、现为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首席经济学家布兰查德宣称:“宏观现状良好。” 他还说,昔日的论战已经休兵。 经济学家们“观点普遍趋同。”在现实世界中,经济学家则认为他们已经对各种事情有把握控制。“防范经济萧条的核心问题,已告解决,” 芝加哥大学教授卢卡斯在美国经济协会2003年度会长报告中如此宣布。2004年,前普林斯顿大学教授、现联邦储备委员会主席伯南克,大举庆祝前此20年国家在经济表现上的大平稳,他把这个成就部分地归功于经济决策的进步。

去年,凡此一切均分崩离析了。

很少有几个经济学家预见到当前危机的降临,不过, 这个预测失败还算不上是该领域的什么大问题。更重要的问题是该学科对市场经济有可能发生灾难性失灵一事带有盲点。在志得意满的黄金岁月里, 金融经济学家开始相信市场的内在稳定性——相信股票和其他资产的定价在实际上都是对头的。在流行的各种模型中, 竟然没有一个对去年发生的那种经济崩溃的可能性有任何暗示。不过,宏观经济学家的观点还是有分歧的。主要的分野只是这样的两派:一派坚持自由市场经济不会迷途, 另一派则相信尽管经济时有可能偏离,但一旦违背繁荣之路发生重大偏离,全能的美联储都能也都会加以纠正。任何一方都对以下这样的经济情况毫无准备,那就是: 尽管美联储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但是经济还是失控**。

经济危机发生后,经济学界的裂痕之宽则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大了。卢卡斯说,奥巴马政府的刺激经济计划是一种“蹩脚货经济学”,他的芝加哥大学同事柯克兰也说,刺激经济计划的理论基础是一个已被驳得体无完肤的“童话”。对此加以回应,同时也对芝加哥学派的理论崩溃加以述评, 不但我自己而且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德隆教授都写道:芝加哥学派经济学家的意见是宏观经济学愚昧黑暗世纪的产物,我们辛苦学来的知识全被置诸脑后。

经济学界出了什么事?经济学界由此又将向何处而去?

以我观之,经济学界所以误入歧途,是因为经济学家整体言之,常把披着精妙数学外衣的美丽误当作真理。直到大萧条之前,大多数经济学家还死死抱着资本主义就是一个完美或近乎完美制度的观点。这一观点,面对大规模失业, 自然无以为系。 但是, 随着对经济大萧条的记忆日益淡漠,经济学家又重温旧爱, 投怀送抱进那个古老的、理想的经济观;把经济参与者都看作是理性人在完美的市场里互动, 不过这回, 这一切都穿起了精美的方程式做的华丽衣裳。 诚然, 这一场对理想市场的旧恋重燃, 部分是因政治风向的转变所做的回应, 部分也是因金钱激励的存在所做的回应。但是, 尽管在胡佛研究所作休假年的研究, 或是在华尔街找到就业的机会都是不容小觑的良机, 这个行当失败的中心原因乃是那种苦苦追求一条无所不包的、思维上优雅的、并能给经济学家机会以炫耀数学才能的研究路径。

遗憾的是,这个浪漫化了的和消毒净化了的经济观导致了大多数经济学家忽略所有可能出错的事情。他们对很多东西视而不见,诸如:经常引起泡沫发生和破灭的有限人类理性、因失控而胡为的机构问题、市场的不完善——特别是金融市场的不完善——可以导致经济的操作系统发生突然的、难以预料的崩溃,以及监管者自身不相信监管所产生的危险。

要说经济学界由此会向何处而去,就要更难一些了。 但几乎可以肯定的是,经济学家们将不得不学会与杂乱不纯共处同生。也就是说,他们将不得不承认无理性的且往往不可预知的行为的重要性,不得不正视各种市场独特的不完善之处,并接受一个优雅的“万物经济理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的事实。在实践方面, 以上这个认识就将变成更加谨慎的政策建议——不再因相信市场万能而随意拆除各种经济保障。

二。从斯密到凯恩斯又从凯恩斯到斯密

经济学作为一门学科的诞生通常归功于亚当斯密,他在1776年出版了“国富论”。在随后的160年里,经济理论得到长足的发展, 但这许多汗牛充栋的理论只有一个中心思想:相信市场。诚然, 经济学家承认,在某些情形里, 市场可能会失效。 其中最重要的是“外部性”的情形——也就是, 某些人不付出代价就强加在别人头上的费用,比如交通堵塞或环境污染。但“新古典主义”经济学(其名来自19世纪晚期的理论家, 他们对其“古典主义”的前辈的各种概念加以进一步的阐述)的基本预设就是,我们应该对市场体系有信心。

但是, 这种信心, 为大萧条所击碎。事实上,尽管面临市场完全崩溃, 还有一些经济学家坚持认为,市场经济中无论发生什么,都一定是对的:“萧条不仅仅就是邪恶,”熊彼特在1934年如此宣称!他接着又说:萧条也是 “某些必行之事的形式。”但是许多、而且最终是大多数的经济学家,都转而向凯恩斯的洞见寻求对刚刚发生过的事情的解释理由,也寻求对未来可能发生的萧条的解决之道。

不论你听到的传言如何,凯恩斯并不要政府操纵经济的运行。他在介绍自己在1936年的杰作——“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一书中所做的分析, 将其描述为“蕴旨意涵温和保守”。他想纠正资本主义,而不是取代资本主义。但他的确是在挑战自由市场经济无人照管也可正常发挥功能这个观念。他对金融市场特别蔑视,认为该市场被短期投机支配,几乎不考虑基本面。为了减少经济下降期发生的失业, 他呼吁政府要积极干预——多印钞票,如有必要,还要花费大量开支于公共工程。

很重要是要明白,凯恩斯除了以上大胆断言之外,所做远远不止这些。 “通论”是一深邃,精到的分析之作。 此作让当年那些最优秀的年轻经济学家由衷佩服。然而,在过去半个世纪里的经济学史,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一个从凯恩斯主义撤退和对新古典主义回归的经济学史。新古典主义复兴最初是由芝加哥大学的弗里德曼领导的,他早在1953年就主张新古典经济学作为经济实际运行方式的描述已经是够好了,因此新古典经济学“不但极其富有成果而且也值得大量的信任。”但对于萧条又怎么说呢?

弗里德曼对凯恩斯反击以货币主义论开始。货币主义者并不从原则上反对市场经济需要审慎的稳定措施的观念。 “我们现在都是凯恩斯主义者了,”弗里德曼曾经说过,尽管他后来声称,他是被人断章取义了。 但是, 货币主义者力主说,只要靠一种程度非常有限的、不超出某种范围的政府干预形式——亦即政府指示央行保持国家的货币供给,也就是流通中的现金和银行存款之总和,使之处于平稳增长的路径之上——那么这就足以防止衰退。弗里德曼和他的合作者施瓦茨曾说过,设若联储会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大萧条本不会发生,两人声名并因此鹊起。后来,弗里德曼还提出令人信服的理由反对政府采取任何刻意的举措将失业率压到“自然”失业率水平(美国目前该率被认为是在4.8%左右)之下:他预言,过度扩张的政策,将导致通货膨胀和高失业率联翩而至——这个预言后来为1970s发生的滞胀所证实,这也给反凯恩斯主义运动带来了极大的信誉。

不过,后来反凯恩斯主义的反革命终于远远超越了弗里德曼的立场,跟他的后继者的主张相比,弗里德曼的立场似乎温和了许多。在金融经济学家中间, 凯恩斯将金融市场贬损为“赌场”的观点, 已被“有效市场”理论取代, 这个理论主张,给定所有可能获得的信息,金融市场资产定价总是对的。与此同时,许多宏观经济学家完全拒绝用凯恩斯的框架来理解经济低迷。有的甚至还回到了熊彼特以及其他大萧条辩护士的观点,认为衰退是一件好事,是经济对改变所做调整的一部分。即使那些不愿意走如此极端的人也认为,任何对抗经济衰退的企图都会弊大于利。

不是所有的宏观经济学家都愿意走上这条路:许多人成了自我标榜的新凯恩斯主义者,他们坚持相信政府应起积极的作用。但是, 即使是他们, 也大多接受了这样的观念:投资者和消费者都是理性的,市场在一般情况下都能办好事情。

当然,对于这些趋势也存在例外情形:有少部分经济学家起而挑战理性行为假设,质疑对金融市场值得信任的信念,指出金融危机带来破坏性经济后果的长期历史。但是,他们是在逆流而泳,无甚进展, 因为他们所对抗的是一种普遍的,现在看起来也是愚蠢的, 自满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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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9-7 05:34:48
三, 潘格罗斯眼里的的金融市场

在1930s,金融市场,由于显而易见的原因,没有得到多少尊重。凯恩斯把金融市场比作“报纸上举行的某种比赛。 比赛的规则是参赛者必须从一百张相片中挑出六张最漂亮的脸孔, 但是大奖将被授予这样的参赛者, 他选的脸孔,最最贴近参赛者全体挑选的平均脸孔;因此,每一个参赛者在挑选时, 都不应挑选那些他自己认为最漂亮的脸孔, 而应挑选那些他认为最可能讨其他参赛者喜欢的脸孔。”

凯恩斯认为,让这样的市场——其中的投机者们花时间就是为了相互之间追逐彼此的尾巴——规定重要的商业决策,是一个非常糟糕的主意。 “当一个国家的资本发展沦为一个赌场活动的副产品, 这个工作大有可能搞砸。”

可是, 到了1970年左右,金融市场的研究似乎都移交给了伏尔泰笔下的潘格洛斯博士,他坚称我们已经生活在最好的一个可能的世界里了。对投资者非理性的讨论、对泡沫的讨论、对破坏性投机的讨论,几乎都从学术话语中消失。支配学术领域的是“有效市场假说”,由芝加哥大学法玛提出。这个假说声称,金融市场, 在给定所有公开信息的条件下,正是以资产的内在价值给其资产定价。(例如,一家公司的股票价格,在给定所有可获得的诸如公司收益、企业前景等资料的条件下,始终准确地反映公司的价值。)到了1980s, 金融经济学家们,特别是哈佛商学院的詹森,争辩说,由于金融市场总是正确定价, 公司头目可以做的最好的事情,不仅对其本人而言,也是为了整个经济,就是最大地推高其股票价格。换句话说,金融经济学家认为,我们应该把国家的资本发展, 交让给被凯恩斯称为“赌场”的手中。

这个行当里的上述转型, 要说是因发生的各种事件得以驱动, 这点很难加以论证。 诚然,1929年的记忆已逐渐消逝,但牛市仍在继续发生,随后有关投机过度的流言则开始四处传播,接着就发生熊市。例如,1973-4,股票失去了其价值的48%。而1987年的股灾,让道琼斯指数,几乎没有明显的原因,在一天内下跌23%。 凡此种种, 总应该对市场理性提出几点疑问才对。

可是,这些事件,换了凯恩斯一定会视之为市场不可靠的证据,却对一个美丽观念所具的力量几乎毫发无伤。这个观念就是金融经济学家靠着假设每个投资者都在理性地平衡回报和风险,并以此推导出的一个理论模型——即所谓的资本资产定价模型CAPM(发音为capem)——它是如此精妙优雅。它也是极其的有用, 假定你已经接受模型的前提。CAPM模型不仅告诉你应如何选择投资组合, ——从金融业的角度来看,尤其更重要的是,它告诉你如何对——建立在索取权基础之上的索取权——金融衍生产品进行定价。这个新理论的优雅性和表面上的有用性,给它的创造者带来了一系列诺贝尔奖,而该理论的许多行家里手们,也获得了更为世俗化的回报:一些温文尔雅的商学院教授以簇新的模型和令人敬畏的数学技能来做武装——因为CAPM较深奥的应用要求物理学家水平的计算——可能而且的确摇身一变成了华尔街的火箭科学家,拿起华尔街水平的薪水。

公平地说,金融理论家接受有效市场假说并非仅仅因为它既优雅、方便,又可生财进宝。他们也提出过许许多多的统计证据,起初似乎都强烈支持该假说。但是,这样的证据都带有一个奇怪的有限形式。金融经济学家很少提问看似明显(实却难答)的问题:给定现实世界的基本面比如说收益,某资产价格是否合理。相反,他们只提问这样的问题: 给定其他资产价格,某资产价格是否合理。萨默斯,现为奥巴马政府头号经济顾问,曾经用一个“番茄酱经济学家”的比喻, 嘲讽过金融学教授。这位番茄酱经济学家“证明了两夸脱瓶装的番茄酱所卖之价刚好两倍于一夸脱瓶装的番茄酱”,因此得出结论说,番茄酱市场是完全有效市场。

不过, 无论是这种嘲弄,还是耶鲁大学经济学家席勒比较客气的批评, 都没起什么大作用。金融理论家继续相信,他们的模型基本上是正确的,许多进行现实世界决策的人士也这样相信。 其中一个很重要的人就是格林斯潘,时任美联储主席, 也是对放松金融管制的长期支持者。他之所以拒而不闻人们要求控制次贷的呼声以及要求回应日益膨胀的房地产泡沫的呼声,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相信现代金融经济学已可掌控一切。 2005年,在一个为表彰格林斯潘在美联储的长期任职而举行的会议上, 有一个令人难忘的时刻。 一位勇敢的与会者拉詹(出身芝加哥大学,令人惊诧),提出了一篇论文警告说,金融体系当时所持风险水平已经具有潜在危险。他被在场几乎所有的人嘲讽——包括, 顺便说一下,萨默斯,他也将这个警告当作是“被误导”而拒绝考虑。

不过, 到了去年10月,格林斯潘承认说,他处于“极度震惊难以置信”的状态,因为“整个智理大厦”已经“崩溃。由于这个智理大厦的崩溃也是真实世界里市场的崩溃,其结果就是严重的经济衰退——这是自从大萧条以来,以多种方法测定,最最严重的一次。政策制定者应该怎么做?遗憾的是,宏观经济学,本应提供明确的指导,以回应经济下滑,其本身却陷入混乱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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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宏观出的问题
“我们将自己陷入了一场巨大无比的混乱,不了解机器的工作原理, 却对一台微妙机器的操控胡乱摆弄, 铸成大错。后果就是在一个时期里——也许会在一个很长的时期里, 丢掉了集聚财富的可能性。” 在一篇题为“1930年大萧条”文章里,凯恩斯如是说。他试图解释那场当时正把世界打得措手不及的大灾难。世界集聚财富的可能性后来的确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无法重拾;一直等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开始,大萧条才真正彻底结束。
凯恩斯把大萧条诊断为“巨大无比的混乱”,这个诊断为何一开始会如此引人注目呢?为什么1975年前后的经济学,因对凯恩斯观点价值的评价不同,分化成两个对立的阵营呢?
我想用一个真实的故事来解释一下凯恩斯经济学的本质。 这个故事也可看成是一个比喻,是一个经袖珍缩微了的混乱状态, 此混乱状态规模大了可以困扰整个经济。下面,请考虑一下一个国会山庄照看孩子互助会所经历的艰辛。
这个互助会的问题,在一篇刊载于“货币、信贷和银行杂志”1977年的文章里也提过。这个互助会会员组成是约150对年轻夫妇。他们相约, 如果某对夫妇晚间需要外出, 大家可互相代为照看孩子。为了确保每对夫妇提供的孩子照看合符公平份额,互助会引人一种代价券:用厚纸做成,每张代价券可让持券人有权得到半小时的孩子照看时间。入会之时, 每个成员都发给20券,并规定一旦离会, 要将这20券悉数归还。
不巧的是,后来发现,互助会成员,平均起来, 都希望持券超过20,这也许是为了防备将来有可能需要连续多次外出。因此,很少有人愿意付此代价券购买外出权, 反过来, 却有许多人要求照看小孩,以囤积代价券。 但是, 只有当某人夜里需要外出时,才能产生照看孩子的机会, 这就意味着照看孩子的工作很难找到。由于如此, 该互助会的成员更不愿意外出了,这又使得照看孩子的工作更为稀缺。。。。。。
总之,互助会陷入经济衰退状态。
好了,你觉得这个故事如何?不要随便把它当作天真可笑、鸡零狗碎就顺手打发掉:自从亚当斯密通过研究别针厂察觉经济进步之源的那天起, 经济学家就开始用袖珍版的实例来阐明大尺度的问题,而且他们这样做得很对。问题是,我们这个表明衰退来自需求不足的特定例子——照看孩子的需求不足,无法为每个需要这种工作的人提供机会——是不是抓住了经济衰退期所发生事情的本质。
如果将时光推回40年,大多数经济学家都会同意以上解释。但自从那时起,宏观经济学已分成两大派:“盐水派”经济学家(主要是任职于美国沿海地区的大学)对衰退的实质多少持凯恩斯的观点; 另一派就是“甜水派”经济学家(主要是任职于美国内地大学)对凯恩斯的观点则嗤之以鼻,认作一派胡言。
甜水派经济学家,本质上是新古典主义纯粹派。他们相信,凡有价值的经济分析必始于这样的前提:人人皆具理性、市场发挥功效。这个前提,却被我们的照看孩子互助会的故事破坏了。在他们看来,普遍性的需求不足是不可能出现的,因为价格总要变动而使供给匹配需求。如果人们欲求更多的照看孩子代价券,这种代价券的价值就会上升,因此一张代价券的价值,可以, 比方说, 升到照看孩子40分钟,而不是半小时——或者,等价地,一小时孩子照看的成本会从2张代价券降到1.5张。这样问题就解决了:流通中的代价券的购买力会上升,人们会觉得没有必要过多囤积,于是也就没有经济衰退。
但是, 经济衰退期外表上看起来难道不就是这样的——因需求不足无法雇佣每个要求工作的人的——时期?甜水派理论家们却说, 外表是靠不住的。在他们看来,一个好的经济学就是要宣称需求全面失效不可能发生——这也就是说实际上不会发生。凯恩斯经济学“已被证伪”,芝加哥大学的柯克兰如是说。不过,实际上,经济衰退确实发生。这又是为什么?1970s时, 甜水派领军的宏观经济学家,诺贝尔奖得主卢卡斯认为,经济衰退都是由暂时性的混乱造成的:工人也好,公司也好, 都无法将通膨或通缩引起的全面价格变化同他们自己所处行业的特殊情况引起的价格变化区别开来。 卢卡斯还警告说,任何抵抗商业周期的企图都会适得其反:行动主义的政策,他认为,只会添乱。
到了1980s, 即使这样极有限度地认为经济衰退是坏东西的想法,也被许多甜水派经济学家拒绝接受。相反地,这一场运动的新领袖们,尤其是普雷斯科特,当时在明尼苏达大学任教,(由此,你可以知道甜水派绰号之来自), 他认为,不论是价格波动, 还是需求的变化,实际上都与商业周期没有关系。相反地,商业周期只反映了技术进步速度的波动,这个波动又进一步被工人的理性回应所放大, 因为工人们在较有利的环境里愿意多工作, 在较不利的环境里愿意少工作。 失业乃是工人们自己不愿干活的刻意的决策。
这个理论,如果赤裸裸地这样提出,听起来相当愚蠢——大萧条难道真的是大休假啰? 老实说,我个人觉得,这真是傻得可以。可是,普雷斯科特“真实商业周期理论“的基本前提,却被嵌入建构精妙的数学模型里,然后利用高深的统计技术将实际的数据一一与模型对应挂钩。这个理论, 主宰了许多大学经济系的宏观经济教学。 2004年,普雷斯科特与卡内基梅隆大学的基德兰分享了当年的诺贝尔奖, 反映了该理论当时的影响力。
不过,与此同时, 盐水派经济学家却在逡巡犹豫。甜水派经济学家多纯粹主义者,而盐水派经济学家们则为实用主义者。尽管像哈佛的曼昆、麻省理工学院的布兰查德和加大伯克利的罗默这样的经济学家认识到有关经济衰退的凯恩斯需求论与新古典主义论两者之间难以调和,他们却都发现经济衰退事实上是由需求驱动, 证据确凿难以拒绝。因此,他们都愿意对完善市场和完美理性的两种假设,要嘛离一取一, 要嘛全离无取,从而, 掺入足够的不完善,以容纳对经济衰退所持的或多或少凯恩斯主义的观点。盐水派认为,施行积极的政策来对付衰退仍然是可取的。 但是,自我标榜的新凯恩斯主义经济学家仍然无法挣脱理性个人和完善市场的魔力。他们试图将自己对新古典主义正统的偏离做尽量的限制。这就意味着,在流行的模型里根本没有余地考虑泡沫和银行系统崩溃之类的事情。尽管这种事情在现实世界中不断发生——1997-8在亚洲大部分地区发生了一次可怕的金融和宏观经济危机,2002年在阿根廷发生了一场萧条级别的经济衰退——但这个事实并未反映在新凯恩斯主义思想的主流里。
即便如此,你也许会以为,甜水派和盐水派的经济学家因世界观不同,会引起他们对经济政策争执得无休无止。不过, 有点出人意料的是,1985和2007年间,甜水派和盐水派的经济学家之间的争论,主要是理论上的,而无关乎行动。个中原因,我认为是,新凯恩斯主义,不像原来的凯恩斯主义者,并不认为需要采用财政政策——亦即政府支出或税收的变化——来对付衰退。他们认为,货币政策,通过美联储技术官僚的管理,就足以提供任何为经济需要的补救措施。在庆祝弗里德曼90岁生日的聚会上,伯南克这个先前多少算是新凯恩斯主义的普林斯顿大学教授,当时已成美联储理事会成员,他对当年的大萧条作了这样的宣示:“您(弗里德曼)说得对。大萧条是我们弄的。我们很抱歉。不过,多亏了您,大萧条不会再发生了。”这里所传递的明确信息是,要避免经济衰退,只要靠一个明睿的美联储就够了。
只要宏观经济政策留给格林斯潘大师掌控, 即使不用凯恩斯式的刺激计划,甜水派经济学家也就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他们不相信,货币政策会有什么好处,但他们也不相信货币政策会有什么坏处。)
只有当一个危机到来的时候, 才能揭示两派之间共同点少到什么程度,才能揭示就连新凯恩斯经济学也是多么地潘格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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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9-9 23:03:30
五,举世蒙查查,没人早知道。 。 。
近来在一些令人沮丧的经济讨论会上,有一句话真是以不变应万变, “谁都没有预测到。。。。。。” 你就是说这样的话来轻轻打发掉一场原本能够被预测、原本应该被预测、实际上已被少数费力气却受讥讽的经济学家预测到的灾难。
举个住房价格陡升急降的例子。一些经济学家,特别是希勒,的确察知泡沫的存在, 并对万一泡沫破裂会带来的痛苦后果发出警告。然而,关键的决策者对这么明显的事情视而不见。 2004年,格林斯潘是这样驳斥房市泡沫之说的:“全国性的严重价格扭曲,”他宣称,是“极不可能的。” 房价上升,贝南克在2005年表示,“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强大的经济基本面。”
他们怎么会错过这次泡沫?公平地说,当时利率非常低,这可能部分地解释了楼价急涨。但也可能是因为格林斯潘和伯南克亟欲拉动经济走出2001年衰退并以此来庆祝美联储的成功;叫他们承认这个成功的大部分有赖吹起一个可怕的泡沫,会扫了喜庆的兴致。
但是当时还的确存在着一些别的因素:那就是一个普遍的认为泡沫不会发生的信念。今天重读格林斯潘的保证,令人吃惊的是他的保证不以任何证据为基础——根据的就是一个先验的房地产根本无法产生泡沫的断言。而那些金融理论家在这一点上则更是坚定不移。2007年接受采访时,有效市场假说之父法玛宣称,“泡沫这个词让我癫狂”,他继续解释我们为何可以相信房市:“房屋市场的流动性较差,但人们买房子时都非常小心。这通常是他们要做的最大的一笔投资,因此他们非常仔细地四处查看,比较价格。竞标过程也是非常细化。”
的确,购房者一般是很仔细比较价格——这也就是说,他们在价格上将自己可能要买的房子和其它房子作比较。但是,这不等于说房屋的整体价格就已被证明是合理的了。这也是番茄酱经济学的一例:只因为一个两夸脱瓶装番茄酱价格是一个一夸脱瓶装的两倍,金融理论家就宣布,番茄酱的价格应该是对的。
总之,对于有效金融市场的信念,弄瞎了许多——如果还不是大多数—— 经济学家的眼睛, 使他们看不见历史上最大的金融泡沫的出现。此外, 有效市场理论一开始也在把泡沫弄大这方面起了重要的作用。
这个没有被诊断出来的泡沫现已破裂,所谓安全的资产其真正的风险已被披露,金融系统也将自身的脆弱性展现世人。 美国家庭已经看到13万亿美元财富蒸发。 600多万就业岗位消失,失业率看起来正朝着自1940年以来的最高水平迈进。那么,现代经济学对我们目前的困境能提供什么样的指导呢?我们该不该相信这样的指导呢?
六。有关刺激方案的争论
从1985至2007的年间, 一个虚假的和平阶段降临于宏观经济领域。盐水派与甜水派之间在观点上并没有发生任何真正的融合。但这些年都是大平稳的年间——在一个相当长的阶段里, 不但通膨得到抑制而且衰退相对温和。盐水派经济学家相信,美联储已可控制一切。而甜水派经济学家虽不认为美联储的行动实际上有益,但他们愿意迁就现状。
但是,一个危机结束了这个假和平。突然之间,双方本都愿意接受的这种狭隘的、技术官僚式的政策,不足敷用了——对一个更广泛的政策性应对的需要,重新把两派的旧冲突公开化,程度也比以往更猛烈了。
为什么那些狭隘的、技术官僚式的政策不足敷用了?答案就是一个字,零。
在一个正常的经济衰退里,美联储的对应措施是向银行购买国库券——亦即短期政府债券 。这就会驱动政府债务的利率下降;而后追逐高收益率的投资者就会转而投资别的资产,从而也带动其他的各种利率下降;通常情况下, 所有这些低利率最终会导致经济反弹。美联储在处理从1990年开始的经济衰退时, 就是让短期利率从9% 降到3%。美联储在处理从2001年开始的经济衰退时, 也是让该利率从6.5% 降到1%。美联储同样也试图处理当前的经济衰退,让利率从5.25%下降到百分之零。
但是, 零,事后证明,还是不够低,不能结束这次衰退。美联储无法将利率压到零以下,因为在接近零利率的时候, 投资者只会是囤积现金,而不会贷出款去。因此,到了2008年晚期,利率已经基本上掉到宏观经济学家称之为“零下界”之处,即使经济衰退仍在继续加深,传统的货币政策已经失去其所有的着力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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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9-9 23:04:56
现在该怎么办?这是美国第二次面临零下界的情形,以前一次是在大萧条的时候。正是这种对利率可有零下界的观察, 导致了凯恩斯主张增加政府开支:当货币政策无效, 私营部门无法被说服增加开支时, 公共部门就必须取代私营部门以支持经济。利用财政刺激就是凯恩斯对我们目前所处的衰退性的经济形势的回应。
奥巴马政府的经济政策就是基于这样的凯恩斯主义思想——甜水派经济学家则愤恨填膺。25多年来,他们一直容忍美联储管理经济的各种努力,但凯恩斯主义全面的复活则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早在1980年,芝加哥大学的卢卡斯就写道,凯恩斯经济学是如此可笑,以至於“在研讨会上,人们不再把凯恩斯主义的理论认真地当一回事了; 听众们开始相互耳语,掩口耻笑。” 毕竟,公开承认凯恩斯大致正确,不啻奇耻大辱。
因此,芝加哥大学的柯克兰,对政府开支可以缓和最近这次衰退的观点怒气冲冲,他宣布:“这种东西,从1960s 以来, 已经没有任何人再拿来教研究生了。 这种东西[凯恩斯观点]是神话, 已被证伪。在压力大的时候, 重回我们儿时听的神话, 很具安慰性, 但这不会让它变得少假一些。”(柯克兰竟然不相信,有“任何人”还在教这些实际上还在普林斯顿大学、麻省理工学院和哈佛大学教授的观点。这是盐水派和甜水派之间鸿沟深远的标志。) 与此同时,盐水派经济学家,前此一直安慰自己说宏观经济学的巨大鸿沟已经不断缩小,如今才惊讶地认识到,甜水派经济学家从来没有在听取意见。猛烈抨击刺激方案的甜水派经济学家讲起话来, 并不像那些对凯恩斯主义论证作过斟酌考虑从而发现论证有不足之处的学者。 相反地, 他们讲起话来, 就好像是对凯恩斯经济学一窍不通的人一样。 他么试图复活1930年以前的那些谬论,自信他们之所云, 既新颖又深刻。
而且,似乎被遗忘了的不仅仅是凯恩斯的观点。正如加大伯克利的德隆在悲叹芝加哥学派的“智力崩溃“时所指出的那样,这个学派目前的立场也等于全盘否定弗里德曼的思想。弗里德曼相信应当用美联储的政策,而不是政府开支的改变,来稳定经济,但他从未宣称过政府支出的增加无法在任何情况下增加就业。事实上,重读弗里德曼1970年思想总结之书“金融分析的理论框架”,会因为它太像是凯恩斯之书而让人吃惊。
弗里德曼肯定没有接受大规模失业是表示工人自愿减少工作努力的观点, 也没有接受衰退实际上是对经济有利的观点。但是, 现在这一代的甜水派经济学家正在论证这两个论点。于是,芝加哥大学的马里根提议说,失业率之所以这么高,是因为许多工人选择不工作:“雇员们面临着鼓励他们不要做工的财务激励。 。 。就业下降的更好解释是劳动力供给减少(即人们工作的意愿减少),而不是对劳动力的需求减少(即雇主需要聘用的工人数目减少)。”马里根还暗示说,工人们尤其要选择持续失业,因为这样可以增加他们领取房贷救济款的几率。而柯克兰则宣称,高失业率实际上是好的:“我们应该有衰退。一辈子在内华达州敲钉子的人需要做点别的什么事。”
我个人认为这真蠢。为什么需要全国大失业才能把木匠迁出内华达州呢?有谁敢认真的断言说我们失去了670万工作职位,是因为愿意工作的美国人不多呢?甜水派经济学家们会不可避免地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死胡同里:如果你从人们是完全合理的、市场是完全有效的假设出发,那你就必然引出这样的结论: 失业是自愿的、经济衰退也是可取的。
如果说, 危机已把甜水派经济学家推到荒谬的境地,那么, 危机也让盐水派经济学家做了许多深刻的反省。他们的框架,跟芝加哥学派的框架不同,既允许非自愿性失业的可能性,也把非自愿性失业看成坏事。但是,已经在主导教学和研究的新凯恩斯主义模型却假设人是完全合理的、金融市场是完全有效的。为了让他们的模型容纳目前这样的低迷,新凯恩斯主义者被迫引进一些任意系数,以一种不明不白的原因暂时抑制私人开支。 (在我自己的一些工作里, 我就是这么做的。)如果对我们目前处境的分析依赖于这种任意系数,那么,我们对该模型就我们所之何处的预测又能抱多大的信心呢?
宏观现状,总之,是不好的。那么,本学科自兹何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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