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解1:马克思提出了劳动后备军理论,按照这个理论,工人的实际工资永远等于所谓维持劳动再生产的最低工资水平上,不可能上升。现实证明:这个理论的逻辑是荒谬的,历史证明它显然过时了。
事实是:马克思认为工人工资等于劳动力再生产的成本,而这个成本或者说最低工资水平本身就是受历史条件、社会传统和习惯的影响,尤其受劳资力量对比和资本主义对外扩张的超经济剥削的影响。比如《资本论》就明确举了两个例子:a美国工人因为新大陆人口少、土地多,农业小生产的劳动效率高,加之劳动力市场相对封闭,导致美国工人实际工资长期高于生产率更高的英美。b因为英格兰工人有长期的喝下午茶的传统,所以英格兰工人的工资比相同条件的苏格兰、法国工人的工资高出下午茶的这一块。可以这样理解,这个所谓的最低工资是这样一种水平,一旦低于实际工资低于它,要么劳动力萎缩(数量或者质量上),要么工人已经造反。因此,这个最低工资的水平,或者说这个劳动力再生产的内容和水平,是要受到历史、传统、社会发展程度、生产力发展的要求,尤其是工人的组织性和阶级觉悟的影响。比如第三次产业革命要求了劳动者进行学习和深造,要求普遍提高产业工人的知识文化水平,那么相应的劳动力再生产成本,也就是最低工资水平中,就应该包含相应的在职培训和业余学习的所谓“人力资源投资”的成本。
而且,马克思在《雇佣劳动与资本》一文中,明确提出:在重大产业革命导致资本换代的过渡时期,实际工资既可能上升,也可能下降,由生产的资本技术构成决定。在《关于自由贸易的演讲》一文中,更是明确说:“不要因此以为工人只能得到这个最低工资,也不要以为他所得的总是这个最低工资。……工人阶级也有幸运的时候,有时他的所得也会多于这种最低工资,但这种多余的部分不过是补充了他在工业停滞时期所得低于最低工资的不足部分而已。”很显然,意思是说:实际工资是可能受到各种经济周期的影响,从而低于或者高于最低工资水平。而该文后面的内容则集中分析了对外贸易引起的“工资品”(和劳动力再生产有关的各种消费品)价格的变动,会如何影响最低工资水平。我们可以按此推理:各种经济因素冲击可以影响实际工资水平;而资本的对外投资扩张,也会因为影响劳资供需关系和劳资力量对比而影响和改变工人的实际工资。而战后欧洲工人实际工资的变动正是这个原因:二战打破了传统的劳动力全球市场,于是欧洲工人在封闭的劳动力市场上变得相对稀缺,而工会运动也改善了他们的力量,资本家被迫接受实际工资的上涨。同时,新科技革命对劳动力再生产的新要求,也推高了最低工资水平。但是当冷战结束,经济全球化主要以跨国公司的对外投资的形式发展起来的时候,欧洲的工会运动被资本的跨国转移瓦解了,新兴的中国农民工使得劳动力变得丰富和廉价了,于是欧洲工人的实际工资被迫长期停滞。我们还可以预见:当人工智能兴起,大量传统工人被替代的时候,全球工人的实际工资将面临一次史无前例的下降压力。
也就是说马克思的理论认为影响实际工资的因素很多,而且他恰恰比一般庸俗经济学家的工资理论更丰富,更强调历史、传统、资本的对外扩张等情况,尤其是社会工人的组织程度和阶级斗争的自觉性对实际工资和劳资收入比的影响。事实上,西方经济学用劳动力市场供求曲线所能包括和解释的影响实际工资的所有因素,马克思的实际工资理论都可以包括和解释。欧洲战后实际工资的先上涨后停滞,也完全不超出马克思的理论框架。
很难想象,如果工人的实际工资和生活条件不能通过建立工会和社会主义运动来改善,那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共产国际领导工人进行经济斗争是在忙什么?有工人会参加吗?马克思只是说这些罢工和运动代替不了革命和社会主义改造,没说它们不能在某事某地提高工人待遇和劳资收入对比。事实上按照他的理论,如果全世界的无产阶级真的联合成一个声音,资本将得不到任何“剩余”。当然,那个时候,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就只能被社会主义公有制所完全替代了。
主要依据见《马恩选集》第一卷《关于自由贸易的演讲》、《雇佣劳动与资本》等文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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