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学术界或者政府关注的“穷”人实际上并不是大多数社会上自嘲的“穷人”,联合国将人均日消费低于1.9美元(大约13元人名币)的人口界定为贫困人口,按照此标准,能上网看到这篇文章的人估计都算不上。肯定有不少朋友会对此提出质疑,认为自己每天的生活费就是低于13块钱,为什么不能算作穷人。的确,现在不少年轻人的生活模式类似于生存模式,靠着几包泡面就能过一星期,但是,1.9美元的标准是放在所有开支计费情形下的,包括电费、上网费、手机费、保险费、交通费、住房费用、甚至学费等等,如此算来,现在的所谓“吊丝”群体还是太“幸福”了。
那么对于官方的所关注的那些穷人,其背后又是什么原因致贫呢?这个问题的讨论充斥着近现代几百年的哲学、社会学、经济学、法学等多个学科,学者们给出一个又一个的答案,但是从来就没有标准答案。《国富论》的作者亚当·斯密认为,贫困的原因是国家财富增长的停滞以及财富分配的不公。伟大的马克思则认为剥削的存在是贫穷的根源。人力资本理论之父西奥多·舒尔茨将教育水平作为致贫的主要原因。2015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安格斯·迪顿对于贫穷的解释只有两点:不健康和不平等。这些只是较为著名的解释,现实的研究结论要比这多了去。
但是,从上述内容的简单罗列就可以发现,这些顶级大牛们给的答案虽各有不同,却有一个相似之处,那就是都是外生性因素。什么是外生性(Exogeneity)?外生性与内生性是一对经济学概念,它指的是个体受到的影响因素来源个体外部、且不受个体意志影响的一种特征,内生性则是来源于个体内部或与之有密切关系,能够受到意志影响的特征。为什么这些不同时代、身处各地的大牛们都不约而同的非要从穷人所处的外部环境、制度等方面寻找答案,而偏偏不考虑下是不是穷人自身的问题呢?
答案当然是自有道理的,如果从穷人自身内在因素寻找答案,就会陷入一个悖论。
设想一下,如果贫穷的原因是自身内在的,是内生性因素导致的,那么基于个人的趋利避害,穷人就可以改变这个自身的内生性因素(刚刚已经介绍了,内生性因素是可以受到个体意志影响的),从而使自己不再贫穷,现实是这样么?当然不是,如果这么容易,世界早就消灭贫穷了。那么会不会是这种致贫的内生性因素不被人所知,穷人没有意识到呢?这个问题很关键,笔者给出的答案是,以前有可能,但现在几乎无可能。过去知识和科技不发达的时候,人们可能会因为某些愚昧的原因致贫,例如相信西方教会的救赎卷、或是中国古代的请神看病等等,但是这些问题被后来的人力资本理论所解决,现代社会完全可以通过教育手段避免类似原因的贫穷再次发生。所以“意识不到”,仍旧变成了外部教育因素所致,所以的所以,内生性的致贫原因是找不到的。
网上也有一些文章在讨论类似于“贫穷会遗传”的问题,这些文章往往从父母的财富、学历、言行、阶层等角度看分析子女的成功,这些分析无论从范式还是内容与医学意义上的“遗传”都是八杆子打不着的,而且财富、学历、言行、阶层等所谓的“遗传因素”很容易就归纳到之前所提的健康、教育、平等、制度等理论中。“遗传”只是个吸引眼球的噱头罢了。
说了这么多,只是为了引出“穷人思维”做铺垫。思维是个高度主观性的概念,它显然不属于之前介绍大牛们的贫穷理论中的致贫原因。
下面来谈谈“思维”为何与“贫富”之间难以扯上关系。
思维不仅具有主观性,还高度复杂、且多元化,至今也没有听说那个科学家把思维给界定清晰了,不仅没有科学家做到,就连不同学科间对思维的解释也天差地别。如此复杂的概念,加上一个“贫富”帽子似乎就能比较了,甚至感觉还能模仿了,那只能说相信的人“Too Young Too Naive”。
财富的数量只是个体思维在货币分配层面上一种体现而已,它甚至不能上升到经济行为层面,更不可能代表思维本身的价值。来看看英国著名流行歌手艾米·怀恩豪斯(Amy Winehouse,1983年9月14日-2011年7月23日)的思维是“穷人思维”还是“富人思维”?艾米身负绝世音乐才华,20岁出头就入选世界顶级音乐奖“格莱美奖”,并且一口气包揽四座奖杯(第一次入选哦~),但是好死不死的她喜欢嗑药、酗酒,在一次意外中因饮酒过量而死亡。“艾米思维”显然是个矛盾体,她虽不是顶尖富豪,但以其才华坐拥的财富肯定超过绝大部分一般人,但是她却染有明知有害的陋习,并最终把命丢,绝大部分穷人也不会这样选择。
所以想从因果逻辑上在贫富和思维之间建立联系,就像“吊丝”迎娶“白富美”,那还真是“悬殊”。
这时可能会有人提问,贫穷难道与个人思想上一点关系都没有么?如果说“关系”而不是“因果关系”,那倒还真有一点。记得前几年,央视记者采访路人的经典一问“你幸福嘛?”引发了全网网友热烈反应“我不姓付”。玩笑归玩笑,这里还真的涉及到心理学研究的一个热门流派——行为心理学。该理论的研究范围很广泛,似乎有颠覆传统心理学的架势,这里就不一一详述了,就从行为心理学理论视角谈谈贫穷。
心理学研究贫穷是从个体出发的,但这里的贫穷与经济学中的贫穷有很大区别,后者是个体间的比较概念,前者是个体的内在状态,与生病、高兴等概念类似。这就看出经济学的贫穷是绝对概念(我的账户金额比你多一元,我就绝对比你富有),而心理学则是相对概念(你的账户金额比我多一元,但我不一定觉得比你穷)。行为心理学认为,个体行为与心理之间存在潜在联系,如果一个人的大脑里经常出现贫穷的概念,比如习惯性地对某些行为冠以“贫穷”的标签,实际上是给自己行为的一个“贫穷”暗示,那么他/她就可能真的会感觉自己贫穷了。说白了,他/她被自己的行为强化暗示“穷”了。就像前面的那个问题“你幸福么”,真正幸福的人大多默默地专注在自己的生活工作中的,不会去考虑自己幸不幸福的问题,相反地,天天把幸福挂在嘴边的人,一般都不幸福。多说一句,央视的这个“幸福调查”实际上可能拉低了许多人的幸福感。
其实“穷人思维”或“富人思维”更像一种商品营销。它读起来朗朗上口,好记忆、易理解,至于其中的逻辑对错,那不是问题。现代生活无形中给人们造成了压力,引发一些人的焦虑情绪,“穷人思维”等类似的成功学成为人们排压解惑的“灵丹妙药”。这纯粹是商品经济中的一种供需现象,就像身体不舒服了就喝板蓝根、年龄大了就要吃保健品一样,市场发现消费者的一种需求,进而演化出来的一种针对性产品。您要完全证伪它,很难,但您要说它有用,那让在下如何回答呢……就像那个经典营销案例——“加薪培训班”——号称100%有效,三年内没有加薪的100%退学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