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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标题】:拉卡托斯的精致否证主义
 【主题】:精致否证主义 硬核 保护带 启示法
 【内容】:
   拉卡托斯的精致否证主义
  伊姆雷·拉卡托斯(Imre Lakatos 1922-1974),英籍匈牙利人,伦敦经济学院逻辑学教授,当代西方著名数学哲学家和科学哲学家。其主要著作有《证明与反驳》(1963-1964)、《否证与科学研究纲领方法论》(1970)等。
  拉卡托斯的哲学思想是在波普尔和库恩两种哲学思想相互作用下产生的。在他的哲学中,既存在波普尔哲学的痕迹,又能看到库恩哲学的表现。作为波普尔的学生,他原属批判理性主义学派,后来由于受到库恩哲学的影响,汲取了库恩哲学中的合理因素,原则性地修改了波普尔的批判理性主义,也即朴素的否证主义,创立了自己的科学研究纲领方法论的科学哲学。
  一、精致否证主义
  自从哥白尼革命使科学获得独立,摆脱神学的羁绊和统治之后,人们普遍形成了一种鉴别科学知识的标准和观念,即科学的诚实性标准。只是由于本世纪中牛顿理论的"垮台",才使科学家们认识到他们的诚实性标准原来是乌托邦。但是,如果所有的科学理论都不能用"诚实性标准"来鉴别,那么科学与非科学的区别又是什么呢?拉卡托斯说,20世纪的归纳逻辑学家提出了一个答案,这就是归纳逻辑根据可资利用的全部证据来着手确定不同理论的概率。若一个科学理论的确证概率高,就是科学的;若它的确证概率很低,甚至是零,它就不是科学的。因而科学诚实性的标准就在于永远只能有很高的或然性。
  然而在波普尔看来,科学理论是不可证明的,因为在任何特定数量的证据下,所有理论的数学概率都近于零。为此他提出了一个分界标准--可否证性标准。拉卡托斯认为波普尔的可否证性标准并没有真正解决科学与伪科学的分界问题,"因为波普尔的标准忽视了科学理论明显的坚韧性。"(拉卡托斯:《科学研究纲领方法论》,上海译文出版社1986年,第5页。)他说,波普尔的朴素否证主义的根本错误是经验否证的观点。而经验既不能证明任何理论,任何陈述;也不能否证任何理论、任何陈述。一是因为软的、未经证明的"理论"和硬的、业已证明的"经验基础"之间的分界是不存在的,一切关于科学的命题都是理论性的,而且都是不可避免地可错的。二是因为经验的否证力量如同经验的证实力量一样都是极其有限的。换句话说,任何有限的实例都不能否证一个普遍的概率主义的理论,因为任何理论都可以通过适当地调整它的背景知识,使它从经验的反驳中永恒地挽救出来。
  为什么科学家可以通过调整背景知识来拒绝对理论的反驳呢?拉卡托斯说他同意蒯因的观点,因为任何理论都不是各自孤立的,而是相互联系的。这样,与某一理论相互联系的其它理论就构成了这个理论的背景知识,因此当经验事实与科学理论不一致时,是该理论错了,还是背景知识错了是很难确定的。相反只要有足够的想象力,就可以使理论永不被反驳。根据上述理由,拉卡托斯得出结论:实验不能简单地推翻理论,科学理论不仅不能被经验证实,同样也不能被经验否证。这样一来,拉卡托斯便在波普尔的朴素否证主义基础之上,建立了自己的精致否证主义。精致否证主义较朴素否证主义有如下区别和特点:
  首先在"分界标准"和否证规则方面与朴素否证主义的不同。对朴素否证主义来说,任何理论如能被实验否证便是"可接受的"或科学的。而对精致否证主义来说,只有当一个理论比它的先行理论有更丰富的经验内容,能预见更多的新的事实,或者说能导致更多的新事实的发现,它才是"可接受的",或科学的。
  第二,对朴素否证主义来说,一个理论可以被与它相冲突的一个观察陈述所否证。而精致否证主义则认为一个科学理论T被否证的充分和必要条件是:推出了另一个具有下列特征的新理论T′:(1)T′有超出T的多余的经验内容,它预测到新的事实。(2)T′说明了T以前所获得的成功,即T的所有未受反驳的内容都包含在T′的内容之中。(3)T′的有些多余内容得到确证。
  第三,在实验结果可否淘汰理论的问题上,朴素否证主义的解决方法是:在关键之处将辅助性假说归属为不成问题的背景知识。而精致主义的解决方法则是:要给理论的调整规定某些标准以允许人们去挽救一个理论;评价任何科学理论都必须同它的辅助假说、初始条件等等一起评价,尤其是必须同它的先行理论一起评价,以便看出该理论是经过什么变化而出现的。这样一来,人们评价的对象当然就是一系列理论,而不是孤立的理论。
  精致否证主义对于朴素否证主义的上述修正具有如下许多新的特点:(1)它认为任何实验、实验报告、观察陈述或业已充分确证的低层次否证性假说都不能单独地导致否证。在一个更好的理论出现之前是不会有否证的。(2)在理论与经验、理论与理论的多边关系中,任何实验结果都不应该被直接解释为"反证据"。(3)否证的判决性成分是新理论,它同先行理论相比是否提供了新颖的多余信息,以及这些多余信息中是否有一部分已得到确证。(4)朴素意义上的否证也不是精致意义上的否证的必要条件,因为没有"反驳"引路,科学也可以增长。科学热的增高是由于竞争理论的增殖,而不是由于反例或反常的增殖。(5)精致否证主义融合了几种不同的传统。他从经验主义者那里继承了向经验学习的决心;从康德论者那里接过了能动的、积极的知识论的方法;从约定论者那里学到了方法论决定的重要性。(6)精致否证主义的最关键的特点是"它以理论系列的概念取代了理论的概念来作为发现逻辑的基本概念。只有理论系列而非一个给定的理论才能被评价为科学的或伪科学的。但是,这种理论系列中的成员通常被明显的连续性联系在一起,这一连续性把它们结合成研究纲领。"(拉卡托斯:《科学研究纲领方法论》,上海译文出版社1986年,第65页。)
  二、科学研究纲领方法论
  既然科学的评价对象不是单个的命题或理论,而是一个理论系列,而且这个理论系列通常都被明显的连续性联系在一起构成一个科学研究纲领,那么显然只有科学研究纲领才是科学评价的最基本的单位。
  1.科学研究纲领的结构
  拉卡托斯认为任何科学研究纲领作为一个相互联系着的理论系统,一般都是由下列四个互相联系的部分组成:(1)由最基本的理论构成的"硬核";(2)由许多辅助性假设构成的保护带;(3)保卫硬核的反面启示规则--"反面启示法";(4)改善和发展理论的正面启示规则--"正面启示法"。下面就让我们分别给予介绍和阐明。
  (1)硬核
  拉卡托斯说,"一切科学研究纲领都在其'硬核'上有明显区别"。(拉卡托斯:《科学研究纲领方法论》,上海译文出版社1986年,第67页。)所谓硬核就是构成科学研究纲领的基础理论部分或核心部分。它是坚韧的、不许改变的和不容反驳的。如果硬核遭致反驳,整个研究纲领就受到反驳。比如地心说就是托勒密的天文学理论系统的"硬核",牛顿动力学的三定律和万有引力定律就是牛顿经典物理学的"硬核",它们都是不容易反驳和否证的。如果它们被反驳而否证了,那末整个托勒密的天文学理论系统和整个牛顿的物理学理论系统的大厦就会倾覆。
  拉卡托斯认为他的"硬核"与库恩的"范式"十分相似。两者有明显的共同点,这就是:它们都是科学理论系统的基础和核心,都对整个理论系统起决定性作用。所谓科学革命在库恩那里是新旧"范式"的更替;而在拉卡托斯这里则是一个研究纲领取代(在进步中超过)另一个研究纲领。但是范式与硬核两者也有重大区别。这不仅在于库恩的范式比拉卡托斯的硬核在内容上要庞杂,前者除基本理论外,还包括基本观点、基本方法、以至规则、仪器等等;而且还在于库恩的范式是一种心理的信念;而拉卡托斯则坚决反对这种心理主义信念。他不赞成库恩的见解,即"认为科学革命是非理性的,是一个暴民心理学的问题"。(拉卡托斯:《科学研究纲领方法论》,上海译文出版社1986年,第125页。)他认为自己的"硬核"概念决不是心理上的东西,而是一种理性的产物。
  (2)保护带
  所谓"保护带"是指科学理论系统的硬核的保护带。它是由许多辅助性假说构成的,因而他又称之为"辅助假说保护带"。其任务和功能是保卫硬核,尽可能地不让硬核遭受经验事实的反驳,从而使其成为名副其实的不可反驳的硬核。
  那么保护带究竟是怎样起到保卫硬核免受经验事实的反驳的呢?这就是它把经验反驳的矛头主动地从硬核引向自身,不是让理论的硬核,而是让构成这个保护带的辅助性假设来承担错误的责任,并通过修改和调整这些辅助性假设来保护硬核,以使它不受经验的反驳。比如天文学史上,有关各种本轮和均轮的假说,就是保护地心说这个理论硬核的保护带。当古代的天文观测与托勒密学说不相符合时,科学家们就以修改本轮和均轮等辅助性假说以避免地心说遭受经验事实的反驳。他写道,"我们必须运用我们的独创性来阐明、甚至发明'辅助假说',这些辅助假说围绕该核形成了一个保护带,而我们必须把否定后件式转向这些辅助假说。正是这一辅助假说保护带,必须在检验中首当其冲,调整、再调整、甚至全部被替换,以保卫因而硬化了的内核。这一切如果导致了进步的问题转换,那么一个研究纲领就是成功的;如果导致了退化的问题转换,它就是失败的"。
  (3)反面启示法
  "反面启示法"是一种方法论上的反面的禁止性规定。在本质上它是一种禁令,禁止科学家们把反驳的矛头指向科学研究纲领的内核,要科学家们竭尽全力地把它们从硬核转向保护带;并以修正和调整保护带的方法来保护硬核。比如,在一个研究纲领中,人们可能会被一长串"反驳"弄得灰心丧气,然而通过修正某些错误的"事实",或通过增加新颖的辅助假说,就有可能巧妙地、幸运地把一连串的失败转变成为一连串的胜利。与此同时,每一次修改和调整都必将构成一个一贯进步的理论问题转换,使研究纲领作为一个整体不仅被保存了下来,而且"显示出继续的进步经验转换。"(拉卡托斯:《科学研究纲领方法论》,上海译文出版社1986年,第68页。)
  除此之外,拉卡托斯认为通过调整保护带使硬核免受经验反驳的"反面启示法"也是多种多样的,几乎每一个特殊的科学研究纲领都有自己调整,保护硬核的方法。比如托勒密时代的天文学家就是通过修改本轮和均轮等辅助性假说的方法来保护地心说的。而牛顿理论的拥护者们则是通过增加辅助性假设的方法,即通过增加新行星的假设来解释天王星的摄动现象以保护动力学三定律和万有引力定律,使它们免受攻击,等等。
  (4)正面启示法
  陈了反面启示法之外,正面启示法也是科学研究纲领的特征。所谓正面启示法是一种积极的鼓励规定。它提倡并鼓励科学家们通过增加、精简、修改或完善辅助性假设等办法来发展整个科学研究纲领。关于正面启示法拉卡托斯写道:"从事于研究纲领的理论科学家很少有人对'反驳'给以过多的注意。他们有一个能够预见这些反驳的长期研究方针,这一研究方针,或研究顺序,或详或简地设置在研究纲领的正面启示法中。反面启示法规定纲领的'硬核',根据纲领的支持者的方法论决定这一硬核是不可反驳的。正面启示法包括一组部分明确表达出来的建议和暗示,以说明如何改变、发展研究纲领的'可反驳的变体',如何更改、完善'可反驳的'保护带。"(拉卡托斯:《科学研究纲领方法论》,上海译文出版社1986年,第69页。)只要研究纲领不减弱势头,科学家就可以不理睬出现的反常,只有当正面启示法的动力减弱时,才予以反常较多的注意。按这种方法,研究纲领方法论便能说明理论科学的高度自主性;而朴素否证主义的支离破碎的猜测与反驳却不能。
  2.科学研究纲领的进化和退化
  拉卡托斯认为:任何科学研究纲领都不是永恒的,它不能通过辅助性假设的调整而永远不被否证。这是因为辅助性假设的调整对科学研究纲领的发展会产生两种不同的结果:进化的结果和退化的结果。
  那么究竟如何来判定一个科学研究纲领的进化和退化呢?拉卡托斯说,权衡一个理论的进化和退化的客观标准在于它的经验内容。一个科学研究纲领在经过调整辅助性假设之后,它的经验内容增加了,能对经验事实作出更多的预言和解释,那么它就是一个进化的或进步的研究纲领,否则就是一个退化的研究纲领。
  科学研究纲领的进步可以分为理论上的进步与经验上的进步两个方面。所谓理论上的进步,就是说在经过保护带的调整后,理论上比调整前能作出更多的预言。所谓经验上的进步,就是说这种理论的预言,经受了观察和实验的检验。如果一个研究纲领在理论上和经验上都是进步的,我们便称它为进步的,否则便称它为退化的。
  拉卡托斯认为,一个研究纲领在它处于进步阶段时并不害怕反常,而是不断吸收、同化这些反常,化不利于自身的反例为有利于自身的正例,从而不断发展自身。
  但是,没有任何一个研究纲领是永远进步的,当它进化到一定时期之后,就必然要转入退化阶段。因而历史上任何科学研究纲领的成功都只能是暂时的,它们都有一个从进化到退化的演变过程。比如托勒密的地心说、牛顿的物理学都是这样的研究纲领。拉卡托斯说,一个科学研究纲领进入退化阶段之后,反常就成为不利的东西。日益增加的反常迫使科学家们把注意力转向反常。这也正是库恩所谓的"科学危机"时期到来的标志。然而,要否证一个退化的研究纲领却不是观察和实验中的反例。反例再多,也不能否证这个退化的理论。
  那么究竟如何才能否证一个退化的研究纲领呢?拉卡托斯回答道:关键是有没有更进步的研究纲领的出现。如果一个竞争的研究纲领说明了其对手先前的成功,通过进一步表现出启发力而胜过了对手,那么这个具有更多经验内容的新的研究纲领就会否证掉它的竞争对手取而代之。这也是拉卡托斯的精致否证主义与波普尔的朴素否证主义重大区别之所在。
  拉卡托斯指出,科学史上进化的研究纲领否证并取代退化的研究纲领的例子是很多的。如进步的哥白尼的同心说对退化的托勒密的地心说的否证与取代;进步的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对牛顿理论的否证与取代,等等,都说明科学史上新旧理论之间,或进化的和退化的研究纲领之间存在着一种否定和取代的关系。不过拉卡托斯同时还指出,在否证和取代某一研究纲领的时候必须慎重,必须宽容,必须注意如下情况:    
  (1)不要急于淘汰一个新的或处于萌芽状态的研究纲领。一个刚刚参加竞争的新研究纲领可通过以新颖的方式说明"旧事实"开始,但可能需要非常长的时间才能看到它产生出"真正新颖的"事实。例如,热动说似乎比现象论的成果落后了几十年,一直到1905年,关于布朗运动的爱因斯坦--斯莫罗科夫斯基理论才最后超过了现象论。此后,先前看来似乎是对旧事实的推测性的重新解释,变成了新事实的发现。
  (2)一个退化的研究纲领也可能由正面启示法中一个小小的革命或创造性的转换,使之再次转化为进步的研究纲领。比如光的波动理论,开始是牛顿的微粒说战胜惠根斯的波动说,后来波动说获得新生,反过来又战胜了微粒说。
  那么究竟如何来确定一个研究纲领是否退化,以及何时才能说一个研究纲领最终被否证而予以抛弃呢?观察和实验能否对此作出"决定性的判决"?拉卡托斯指出在科学研究中不存在这种"判决性实验"。一个研究纲领今天被实验判决为"失败"或"退化"了,而明天,经过科学家们的再解释,它又可能卷土重来,重新成为一个有生命力的研究纲领。
  从上面关于科学研究纲领的进化、退化的介绍中,我们可以看出,在拉卡托斯的科学研究纲领方法论中还蕴含着一个新的科学发展模式,即科学研究纲领的进化阶段-→科学研究纲领的退化阶段-→新的退化的研究纲领否证并取代退化的研究纲领阶段-→新的研究纲领的进化阶段……。
  拉卡托斯的这个发展模式,既不同于波普尔的不断革命模式,因为他不承认有不断的否证,因此也就不承认有不断的革命。同时也不同于库恩的"范式"革命的模式。因为在库恩那里,他把科学的发展归结为非理性的信念的变换,这就从根本上否认了科学理论的真理性及其发展的连续性、继承性和进步性。而拉卡托斯则既承认科学发展的继承性和连续性,又承认其进步性。为此在谈到科学革命的性质时写道:"我认为这一点可以摆脱库恩的指责,把科学革命描绘成合理的进步,而不是宗教的皈依。"(拉卡托斯:《科学研究纲领方法论》,上海译文出版社1986年,第14页。)
  三、科学史及其合理重建
  把科学哲学与科学史有机地结合起来,这是拉卡托斯对科学哲学的又一个贡献。在这个问题上,他围绕了如下三个方面展开论述:(a)科学哲学提供规范方法论,历史学家据此重建"内部历史",并由此对客观知识的增长作出合理的说明;(b)借助于历史,可对相互竞争的方法论作出评价;(c)对历史的任何合理重建都需要经验的(社会、心理学的)"外部历史"加以补充。
  1.合理重建作为历史指导
  拉卡托斯说,在当代科学哲学中,流行着多种方法论,如归纳主义、约定主义、方法论否证主义和科学研究纲领方法论等,它们都与17、18世纪中人们所理解的"方法论"大不相同。它们作为"科学发现的逻辑"、"科学合理性的理论"、"分界标准"或"科学的定义"都为科学史的合理重建提供了一个理论框架。
  因此,所谓确凿事实的发现及所谓归纳概括,构成了归纳主义者的内部历史。事实的发现,鸽笼体系的建立,及其被所谓更简单的鸽笼体系所取代,构成了约定主义者的内部历史。否证主义者的内部历史则突出了大胆的猜测,突出了据说内容总是不断增加的改进,尤其是成功的"否定的判决性实验"。而研究纲领方法论则强调重要研究纲领之间长期的理论和经验竞争、进步的和退化的问题转换,以及一个纲领对另一个纲领的逐渐胜利。
  上述"每一种合理重建都为科学知识的合理增长提供了一个独特的模式。但所有这些规范的重建可能都必须由经验的外部理论作为补充以说明剩下的非理性因素。科学史总要比它的合理重建丰富。但是合理重建或内部历史是首要的,外部历史只是次要的。因为外部历史的最重要的问题是由内部历史限定的。外部历史对根据内部历史所解释的历史事件的速度、地点、选择等问题提供非理性的说明。或者,当历史与其合理重建有出入时,对为什么产生出入提供一种经验的说明。但是,科学增长的合理方面,要完全由科学发现的逻辑来说明。"(拉卡托斯:《科学研究纲领方法论》,上海译文出版社1986年,第163页。)
  2.以历史检验其合理重建
  各种方法论所指导的历史重建究竟具有怎样的科学性与合理性?拉卡托斯认为可以通过历史的考察来对各种合理重建进行"检验"。拿波普尔的方法论来说,它主要是依赖于这样一个论点,即存在着其真值能为科学家一致同意的单称陈述,若没有这种一致同意,就会出现一个新的空想的通天塔,"科学的摩天大楼很快就会化为废墟"。但是拉卡托斯指出:即使对基本陈述有了一致同意,而如果对怎样评价与这一"经验基础"有关的科学成就没有一致的同意,科学的摩天大楼也同样会化成废墟。比如让我们尝试性地提议,如果一个分界标准同科学名流的"基本"评价相冲突,那就应该拒斥该标准。那么,现在如果我们应用这个(我随后就要拒斥的)准经验的无标准来评判波普尔的分界标准,那么波普尔的分界标准,即他的科学游戏规则就非得被否证、被拒斥不可。因为在科学史上最伟大的科学家们以及波普尔本人都高度尊重牛顿科学。"这样一来,牛顿的'独断主义'便是对波普尔定义的'否证',它公然反抗了波普尔的合理重建。"(拉卡托斯:《科学研究纲领方法论》,上海译文出版社1986年,第175页。)
  还有,波普尔认为根据一个矛盾的体系进行研究,应无一例外地看成是非理性的,"必须拒斥自相矛盾的体系……因为它不能增进知识……由于所有的陈述都可以从中导出……所以任何陈述都遴选不出来。"(拉卡托斯:《科学研究纲领方法论》,上海译文出版社1986年,第174页。)而拉卡托斯却指出,一些最伟大的科学研究纲领就是在矛盾的基础上进步的。实际上,在这种情况下,最出色的科学家的规则经常是:"往前走,就会得到信心"。当微积分和朴素集合论由于逻辑悖论而苦恼时,这种反波普尔的方法论却为它们争得了生存的空间。
  实际上,如果按照波普尔的规则来作科学游戏,波尔1913年的论文就永远不会发表,因为它是矛盾地嫁接到麦克斯韦的理论上去的;狄拉克的函数也只有到了施瓦茨以后才能翻身。"所有这些在矛盾基础上进行研究的例子都构成了对否证主义方法论的进一步'否证'。"(拉卡托斯:《科学研究纲领方法论》,上海译文出版社1986年,第175页。)由此拉卡托斯进一步指出,考虑到这些情况,否证主义指导科学史家的程度是极小的。否证主义的首领波普尔从未写过任何科学史,这也许是因为他对大科学家的判定太敏感了,以至于不能以否证主义的方式来篡改历史,甚至在他的经典性著作《研究的逻辑》一书中,"任何地方都未讨论牛顿理论的可否证性"。(拉卡托斯:《科学研究纲领方法论》,上海译文出版社1986年,第175页。)
  拉卡托斯说,这样否证主义的编史学就被"否证"了。然而,如果我们将这同一个元否证主义的方法用于归纳主义和约定主义的编年史学,我们也可以把它们"否证"。
  那么拉卡托斯对自己的"编史学研究纲领方法论"的评价又如何呢?他说,历史在不同程度上确证了它的合理重建。这一方法论满怀信心地预言,在否证主义者看到仅仅经过一场战斗,某个事实立即击败了一个理论的地方,历史学家会发现一场复杂的持久战……;在否证主义者看到一致的未被反驳的理论的地方,这一方法论则预言在可能矛盾的基础上进步的研究纲领中存在着许许多多已知的反常。在约定主义者找到了说明一个理论在直觉简单性上胜过了先前理论的线索的地方,这一方法论预言了人们将会发现该胜利是由于旧纲领的经验退化和新纲领的经验进步。在库恩和费耶阿本德看到了非理性的变化的地方,我则预言历史学家将会证明那里有着合理的变革。这样,研究纲领方法论就预测了现有的编史学所预料不到的新颖的历史事实,而我希望这些预测将会被历史研究所确证。如果它们真的被确证了,那么科学研究纲领方法论本身就构成了一个进步的问题转换。
  总之拉卡托斯认为自己的方法论模式比其他任何方法论模式都更符合科学史,因而是当今最进步的科学研究纲领方法论。但是,事实上它也不是最后的,如果今后出现更符合于科学史的新的科学哲学理论或方法论模式,拉卡托斯的理论或方法论模式,将被修改或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