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理的非理性-资本主义如此脆弱的根本原因
简介
无论是千年桥的晃动,还是资本主义经济的崩溃,背后的道理都是一样。
2000年7月10号,女王伊丽莎白二世宣布开放“千年桥”,这座具有高科技风格的桥横跨泰晤士河,连接着泰特现代美术馆和圣保罗大教堂。成千上万的市民排队竞相过桥,这条桥的主体为狭窄的铝制人行桥面,两边为钢制栏杆,栏杆呈钝角状向外延伸。在正式开放后的几分钟内,桥面开始倾斜和剧烈摇晃,迫使部分行人紧抓桥边的栏杆。据说还有人出现了晕船症状。政府以太多人过桥为由将它关闭。第二天,千年桥重新开放,并严格限定了行人的数量,但是摇晃再次发生。在千年桥开放两天后,它又被无限期关闭,而致使它摇晃的原因仍然是一个谜。
有些人怀疑是桥基的问题,其他人则认为是空气流型的问题。但真正的问题是,该桥的设计师(包括Norman Foster爵士和Ove Arup工程公司)没有考虑过,如果所有行人都在桥上走会对桥面有怎样的影响。当一个人走路时,他/她每次的抬脚和放脚都会产生轻微的侧向力。如果几百人一齐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而有些人刚好步调一致时,他们所产生的侧向力足以晃动一条步行桥—只是轻微晃动。但一旦桥开始摇晃,哪怕只是轻微的晃动,也会使越来越多的行人调整自己的步调,通过不断的踏步调整来适应桥的晃动。当桥的摇晃和行人的步法之间发展成一个正反馈循环时,侧向力将大幅度增加,对桥面造成剧烈晃动。参与调查的工程师把这一现象称为“人群同步侧向激励”,并提出一个数学公式来描述它。
这些与金融市场有什么联系呢?正如普林斯顿大学的经济学家Hyun Song Shin在05年发表的一篇有先见之明的论文中所说的那样,两者间的联系很紧密。在大部分时间里,金融市场风平浪静,交易有序,市场主体可进行大规模买卖。然而一旦出现危机,市场里最大的竞争者—银行、投资银行和对冲基金—急忙减少他们的风险,然后买家消失了,资金也失去流动性。在此之前的市场还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消息,但现在消息都一样:每个人都步调一致地前进。Shin写道:“桥上的行人就像银行那样调整他们的步伐,而桥的晃动就和价格的变动一样。”这个过程会自行增强:一旦资产流动性跌破某一临界点,“之前所有组成良性循环以促进市场稳定的要素,现在又一起密谋来破坏稳定。”金融市场会变得高度不稳定。
让我们回想一下2007年8月开始的经济寒潮。每间银行都采取了审慎的做法,拒绝有问题的借贷者并牢牢抓住手上的资金。但是结果却是自相残杀:一旦信用停止流动,很多金融机构(也包括银行)被近廉价出售资产以筹集现金。这一轮的售卖导致股票,债券和其他资产的价值下降,这又引发了新一轮的损失。
在整个经济周期的繁荣阶段也有一个类似的反馈循环在起作用,在这个阶段里,很多贷款公司把住房贷款提供给中低收入的申请者,而他们都无法偿还贷款。事后看来,这些都是不顾后果的贷款行为。但是在当时没人这样认为。在大多数情况下,贷款者并不会继续持有他们所借出去的贷款。在收到一大笔借贷所生产的手续费之后,他们计划把它们卖给如美林和高盛等华尔街的银行,这些银行当时都在收集/筹集贷款,并使用它们所产生的月度付款来发行抵押贷款债券。如果一个借款者的房贷以这种方式被“证券化”,一旦他拖欠支付房贷月供,承担损失的不是发行债券的人,而是购买了债券的人。
从本质上说,这就是大萧条发生之前的情形。导火线当然是次贷债券市场,支付这些债券的钱来自于贷款池,而这些贷款是放贷给中低收入购房者的。2007年8月,随着房价下跌,按揭拖欠率上升,次级证券的市场紧缩。如果仅仅是次贷债券市场,并不会引起这么多的问题:次贷债券的余额为1万亿美元左右,这个金额与总值为12万亿美元的总抵押贷款相比显得微不足道,更别提总值为18万亿美元的股票市场了。但是当时的银行无法估计其他公司的风险损失,于是就开始降低信用额度和囤积资金—而且他们全部都这样做,这也印证了Shin的观点,即市场会引致一致性行动。当欧洲央行和联邦储备局宣布他们将在金融体系内注入更多资金时,它避免了该体系的瞬间崩溃。然而,全球经济危机一直到了今年年初才开始缓和,那时政府已经承诺资助约9万亿美元。
许多人尝试去解释大泡沫的形成与破灭的原因,他们大多把原因归咎于部分按揭借贷者、投资银行经济人以及华尔街CEO们的贪婪、过度自信和愚不可及。根据一般说法,我们刚刚经历了教科书般的群众性癫狂。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我们可以更安心,因为:贪婪可以控制,这当然是有一定难度的。过度自信可以给予打击;即使是愚不可及也可以教化。不幸的是这次危机的真正原因要可怕的多,而且也更加难以修复:它与我们的经济体系的内在逻辑有关系。问题的根源/问题的根本原因可称之为“合理的非理性”—一种在个人层面上十分合理但放大到市场层面则会引起灾难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