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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2-04


“没有学术独立,哪来的学术自由?”
  ——对周叶中与胡兴荣抄袭事件的比较解读
  
  
  中国学术界抄袭与剽窃的丑闻,近年来爆发的频率之高,恐怕已经令热心的公众产生审美疲劳。而2005年11月下旬冒出的周叶中剽窃王天成事件,能够激起如此汹涌的风浪,并成为年末舆论口的风暴眼,多半与周的身份,以及剽窃的意图息息相关。周现任武汉大学学术委员会副主任兼秘书长、校研究生院常务副院长,同时又是法学院的博士生导师,中国十大“杰出中青年法学家”,最显贵的一点,是在2002年12月26日,周与中国人民大学的许崇德教授一起,以“认真贯彻实施宪法和全面建设小康社会”为题,为中央政治局的领导们做过辅导报告——依照流俗的说法,这便是所谓的“帝王师”。享有如此殊荣的先生居然被指控为剽窃他人的论文,受损害的则不仅仅是个人的道德修养,还有权力的合法性品质。
  此外,周叶中(包括其学生戴激涛)的剽窃意图亦容易为人诟病。据周事后相当模糊的说明,引用王天成《论共和国》和《再论共和国》而没有给出注释,主要是因为王的政治身份,“王天成似乎也是因为自由化原因而坐过牢的人,所以,根据有关部门的出版纪律,这些人的名字是不能见于公开出版物和媒体的”。无论这一说法在法理上是否成立,从常识的眼光看,周很难摆脱伺强凌弱的嫌疑:帝王师剽窃前政治犯,这样黑白分明的把戏有什么看头呢?而一旦事实之争转化为道义之争,大多数人总习惯于站在弱势者一方,强势的周自然要遭受千夫所指。如此,周的有恃无恐——对此事件,他曾回复八个字:“不予置评,清者自清”——只会更让人反感。
  关于这一剽窃事件的争论,在贺卫方等公共知识分子的参与下,一直持续至今,余波不散。而就在这两个月里,又有一起抄袭事件经网络爆出,亦吸引了不少眼球、口水与脑细胞,并为2006年1月5日的《南方周末》所报道。去年12月14日,复旦大学博士研究生张志安在“中华传媒网”发布帖子,声称汕头大学长江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胡兴荣抄袭了他的论文《传媒职业经理人初探》。15日晚上,胡兴荣在“中华传媒网”发帖向张志安道歉,但张志安认为胡的态度不够郑重和诚恳,未予谅解。在此之前,胡所在的长江新闻学院的院长已被惊动,这名叫陈婉莹的女士处理此事的手法之果断,有人感叹为“这简直是宇宙速度”。17日下午,经过各方的协商与沟通,抄袭者胡兴荣向院方提交辞呈。当晚,陈婉莹在汕头大学BBS上发帖宣布:“胡兴荣教授今天向学院提出辞职,我已经接受了他的辞呈,即日生效……”——“此时,距张志安发出揭发帖子,不到80小时。”
  对照这两大学术腐败事件,我们不禁会生出沧海桑田般的感慨:同是剽窃,为什么一个是百般狡辩,一拖再拖,直到将死水搅成混水;而另一个却如此干净利落,大度自觉?举证个人的品行来回答这一疑问恐怕没有什么说服力,我所要发掘的原由,也是《南方周末》报道的侧重点,是两起事件背后挺立的学术机制与观念。
  关于观念,我只想引用在长江新闻学院讲授国际新闻、影视传播等课程的彼得·赫尔福德先生的一句话:“抄袭就像怀孕,只有怀孕或没怀孕,没有怀孕一点或者怀孕百分之几。”这里的尖锐,令某些善于诡辩的抄袭者不敢正视。
  我们着重要谈的是机制。胡兴荣所任教的汕头大学,“是我国少有的实行校长负责制、设有校董事会的高校。相应地,汕大各学院也实行院长负责制。”据称,陈婉莹受聘担任长江新闻学院院长的时候,学院的门口挂着三块招牌:新闻学系、校党委宣传部、电教中心。她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后两块招牌送还学校。让政治远离学术,实现真正的学院自治,估计应该是陈女士的心愿。
  这令我想起1953年的广东,陈寅恪的学生汪篯南下,请德高望重的老师到北京出任中科院中古史研究所所长。陈寅恪便开出条件:不信奉马列主义、不参加政治学习。并请中央领导人在此要约上签字佐证。随后还写出宛如狮子吼的《对科学院的答复》:“我认为研究学术,最主要的是要具有自由的意志和独立的精神。对于独立精神,自由思想,我认为是最重要的,所以我说‘唯此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历千万祀,与天壤而同久,共三光而永光’。……独立精神和自由意志是必须争的,且须以生死力争。正如词文所示,‘思想而不自由,毋宁死耳。斯古今仁贤所同殉之精义,其岂庸鄙之敢望。’一切都是小事,惟此是大事。”
  这正呼应着胡适的一声雷音:“没有学术独立,哪来的学术自由?”
  他们做此言论的时间,都是20世纪50年代,只是一个在故国华夏,一个在异乡美国。相距千里,处境也是天上地下,但所追寻的事理却近若咫尺,甚至就是一体。
  对比胡兴荣,再看看周叶中。自王天成发出公开信之日起,到现在已然将近两月。漫长的日子里,我们是否听到周所在的武汉大学等相关机构的半点声音?不论是处罚,还是澄清。可它们和重压之下的某些媒体一样噤若寒蝉。
  走笔至此,又看到一则消息:对近来热炒的“黄禹锡造假事件”,韩国首尔大学调查委员会于1月10日公布最终的调查结果:“黄禹锡及其研究小组除成功培育出全球首条克隆狗外,其余科研成果均系造假”。1月11日,首尔大学校长郑云灿先生公开致歉:“我以首尔大学校长的身份向公众表示真诚的道歉。”
  遗憾的是,在学术依附于政治,学校服从于党委领导的中国,我们只能听到这种傲慢而冷酷的回声:“制度给了我这种权力。”
  没有学术独立,哪来的学术自由,又拿什么来遏制雨后春笋般生长的学术腐败?
  陈婉莹的做法无疑是一个值得推广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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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回复
2006-2-4 03:10:00

陈寅恪对科学院的答复

我的思想,我的主张完全见于我所写的王国维纪念碑中。王国维死后,学生刘节等请我撰文纪念。当时正值国民党统一时,立碑时间有年月可查。在当时,清华校长是罗家伦,是二陈(CC)派去的,众所周知。我当时是清华研究院导师,认为王国维是近世学术界最主要的人物,故撰文来昭示天下后世研究学问的人。特别是研究史学的人。我认为研究学术,最主要的是要具有自由的意志和独立的精神。所以我说“士之读书治学,盖将以脱心志于俗谛之桎梏。”“俗谛”在当时即指三民主义而言。必须脱掉“俗谛之桎梏”,真理才能发挥,受“俗谛之桎梏”,没有自由思想,没有独立精神,即不能发扬真理,即不能发扬真理,即不能研究学术。学说有无错误,这是可以商量的,我对于王国维即是如此。王国维的学说中,也有错的,如关于蒙古史的一些问题,我认为就可以商量。我的学说也有错误,也可以商量,个人之间的争吵,不必芥蒂。我、你都应该如此。我写王国维诗,中间骂了梁任公,给梁任公看,梁任公只笑了笑,不以为芥蒂。我对胡适也骂过。但对于独立精神,自由思想,我认为是最重要的,所以我说“唯此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历千万祀与天壤而日久,共三光而永光”。我认为王国维之死,不关与罗振玉之恩怨,不关满清之灭亡,其一死乃以见其独立自由之意志。独立精神和自由意志是必须争的,且须以生死力争。正如词文所示,“思想而不自由,毋宁死耳。斯古今仁贤所同殉之精义,其岂庸鄙之敢望”。一切都是小事,唯此是大事。碑文中所持之宗旨,至今并未改易。


我决不反对现在政权,在宣统三年时就在瑞士读过资本论原文。但我认为不能先存马列主义的见解,再研究学术。我要请的人,要带的徒弟都要有自由思想、独立精神。不是这样,即不是我的学生。你以前的看法是否和我相同我不知道,但现在不同了,你已不是我的学生了,所有周一良也好,王永兴也好,从我之说即是我的学生,否则即不是。将来我要带徒弟也是如此。

因此,我提出第一条:“允许中古史研究所不宗奉马列主义,并不学习政治”。其意就在不要有桎梏,不要先有马列主义的见解再研究学术,也不要学政治。不止我一个人要如此,我要全部的人都如此。我从来不谈政治,与政治决无连涉,和任何党派没有关系。怎样调查也只是这样。

因此我又提出第二条:“请毛公或刘公给一允许证明书,以作挡箭牌。”其意是毛公是政治上的最高当局,刘少奇是党的最高负责人。我认为最高当局也应和我有同样的看法,应从我说。否则,就谈不到学术研究。

至如实际情形,则一动不如一静,我提出的条件,科学院接受也不好,不接受也不好。两难。我在广州很安静,做我的研究工作,无此两难。去北京则有此两难。动也有困难。我自己身体不好,患高血压,太太又病,心脏扩大,昨天还吐血。

你要把我的意见不多也不少地带到科学院。碑文你带去给郭沫若看。郭沫若在日本曾看到我的王国维诗⑸。碑是否还在,我不知道。如果做得不好,可以打掉,请郭沫若做,也许更好。郭沫若是甲骨文专家,是“四堂”之一,也许更懂得王国维的学说。那么我就做韩愈,郭沫若就做段文昌⑺,如果有人再做诗,他就做李商隐也很好⑻。我的碑文已流传出去,不会湮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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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2-7 16:10:00
学术独立,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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