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洋:我们现在对模型已经到了非常崇拜的程度
姚洋:我谈两方面的问题,一个是引进,一个是我们在引进过程中存在的问题,我觉得现代经济学在中国的引进和我们90年代的改革是分不开的,80年代的时候,我们开始一种思想的解放,我们没有真正进行实质性的改革,90年代是我们从计划经济走向市场经济非常关键的一年,我们有了对现代经济学的要求,我们的市场拿原有的理论再去解释已经无法解释了,不好用了,而且很多操作层面上的东西无法去用。
现代经济学解决的是什么问题呢?很大程度上是解决操作层面上的问题,在这个过程中,梁晶工作室、北大出版社、人大出版社起了非常关键的作用,像博弈论那本书出版不到一年就发行了25000册,我非常的吃惊,这本书是非常专业的一本书,而且能够像畅销书那样卖,可见是需求是非常大,说明了引进取得了很大的成绩。
另外一方面,我谈一下问题,我自己编《经济学季刊》,很多拿来一看,明显的像一个练习题似的,看不出来他做的东西有多大的作用,但是用的数学工具和模型非常的大,只是把别人的模型改了,自己就开始推导了,然后说推导的东西是正确的东西。刚才李稻葵讲到现代经济学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科学性,经济学还不是科学,经济学我看更多的是接近于历史学,经济学是讲一个故事,一个模型是给你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要讲得好,要讲出新东西来,相信不相信是读者的问题,你可以不相信。经济学不能说马上做个实验,所以就会出现问五个经济学家有六种说法,这是很自然的事情。
我觉得我们现在对模型已经到了非常崇拜的程度,凡是模型告诉我的,就是正确的,只要消费者最大化,生产者利润最大化,最后就推出结论,这种是非常普遍的。一方面他是没有理解什么叫做经济学模型,做模型我们知道,是我们已经知道结论了,我们来写一个模型,来验证我的结论。有人说我证明一个东西老证明不出来,实际上你想证明什么都可以证明,关键假设是什么。经济学是这样的,你弄的假设要正确,这样大家才会信你的东西。最重要的是把假设更加的接近于现实,在这一点上,我们的经济学教育还不够。
现在老师教的,完全是国外引进的模型,没有背景知识,我自己教发展经济学,我们自己本国写的教科书,就会发现,里面都是一些模型,模型套着模型,好像是一大堆的骨头,没有肉,没有现实的东西,但是反过来看别人写的书,比如说西方写的发展经济学,娓娓道来,讲了很多很多现实的东西,然后才来讲理论。像Joseph E·Stiglitz他们写的经济学书好,就是因为从美国的问题中提炼出来的,把一些例证都放进来。但是中国的学生可能并不一定都接受,因为并不一定了解中国。我们学校的卢峰教授写的书就是针对中国的情况,所以要从学生身边的东西开始,你上来就讲美国的东西,可能就没有概念,必须从他身边的东西讲起,这样就对你的东西感兴趣了,所以要有问题导向。
另外,我非常赞同Joseph E·Stiglitz说的,我们把理论意识形态化了,实际上理论没有意识形态,经济学理论都是中立的,但是我们往往忘记了,经济学理论是在说一个故事,我用我的想法解释世界,不是世界本身。关键是老师在教这些学生的时候,或者是学生接受了,这个模型就是现实本身,把模型说成现实。比如说科斯定理,说的是当你产权明确定义的时候,产权的归属无关,但是诺斯在这点上是错了,如果不存在交易费用,那么制度是无关的,这个是完全错的。我们拿到这个过来,又发扬光大,为什么说错了呢?因为科斯定理产权必须定义明确,没有产权定义怎么定义产权呢?实际是完全意识形态的现象。
最后一点,我非常赞同林老师说的,中国的现实为我们现代经济学的发展做出贡献奠定了很好的基础,中国过去25年,乃至中国过去半个世纪,或者是一个世纪的现实的经历,给我们提供了很好的研究素材,去年哈佛大学的教授做了一个演讲,他说中国所做的这些东西,都是我们发展经济学告诉我们应该做的事,中国的奇迹实际不是奇迹,Joseph E·Stiglitz教授告诉我们市场是好的,所以我们有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型,中国不是奇迹。当时澳大利亚驻中国大使说,中国实际上选择了最正确的政策,为什么中国选择了,为什么很多国家没有选择,为什么恰恰是中国,我觉得我们可以总结来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可能在国内看到更多的是我们中国存在的问题,但是事实上我们跟其他发展中国家比一比,中国的进步是非常非常大的,很多东西我们可以去总结,可以创造出新的理论,为世界现代经济学的发展做出贡献,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