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办公室度过了35个充实又快乐的年头,如今我怕我的孩子们不会再有那样的机会。告别办公室令人伤感。
文 | 英国《金融时报》专栏作家 露西•凯拉韦
2017年7月我在英国《金融时报》的最后一天,过去20年每天早上和我问好的门卫给了我一个结实的拥抱。
保重啊露西,他说。
我在作告别演讲时都没掉泪,这却打开了我的泪匣子。我最后一次推开旋转门,站在外面的大街上抹眼泪。这种突如其来的伤感并不是因为告别了一份工作和一群同事。而是离开了一个实实在在工作过的地方、离开了一个办公室,那里有熟悉的习惯和熟识的门卫。
办公室现在似乎处在致命的危险当中,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即2019冠状病毒病)使办公室变得奢侈且极度危险。四分之一个世纪以来,人们一直自信又错误地预言着办公室的消亡——我记得特伦斯•康兰(Terence Conran)在20世纪90年代初对我说,很快人们便不会在办公室办公——但这次好像应验了。倘若如此,各地的上班族都该站在街上为他们正在失去的东西落泪。
我在一间办公室工作了36年,其中后面25年又是在写职场专栏。办公室是我生活的支柱。它不仅给了我工作的地方和写作的素材,还给了我日常生活、条理、娱乐、目标、一众朋友和一个避难所。我曾在那里度过了很多时光。办公室曾是我的主心骨。
我相当了解人们对办公室的抱怨,但哪一条都说服不了我。有人说办公室效率低下、是企业虚荣心的昂贵门面(2008年失了宠)和无用功的温床。人们到办公室用着他们也能在家使用的技术。这地方人满为患,到处都是让人分心的东西,鼓励工作狂,最糟的是,懒人沙发和足球桌使上班族成了巨婴。
我曾对在办公室很容易被无聊的会议浪费一整天的说法略表认同。但现在就连这个观点我也不能接受了:试想坐在一张真正的桌子旁和真人——还有些像样的饼干——讨论偿付能力比率(或者任何事),从我现在坐着的地方看来,似乎很有吸引力。
我热爱办公室某种程度上可能是因为我是在20世纪80年代参加工作的,当时是黄金时代末期——那是前技术时代、前规则时代,健康和安全问题也没有开始被讨论。那是一个使用铸铁打字机的时代,你可以在办公桌前吸烟,在午餐时间痛快饮酒,食堂里有葡萄干布丁,有茶水小姐和蛋糕推车。
但让我记忆犹新的是一些人物,如摩根大通(JPMorgan)交易室里一个高效率的酒徒,他的一天从嘬一口小扁酒瓶开始,然后给锃亮的棕色皮鞋再打一层鞋油。还有一位《投资者纪事》(Investors Chronicle)的成功记者,他穿得就像个流浪汉,会在桌子底下过夜。人们在办公室里吵嚷、喧哗、偷袭别人屁股。有时很烦人,大多数时候却很有趣,从不无聊。
相比之下,当代的办公室通常比较无聊:静悄悄的、没了酒气也没了个性,有符合人体工学的座椅、玻璃墙会议室,一半员工在家办公。但是,即便如此,我们也一如既往地需要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