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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同体与社会理性
人们都注意到社会有陷入一盘散沙的危险,被货币支配的社会公共事务决策陷入非理性的状态。但社会公众却很少注意到现象背后的一场理论战争:“共同体本位”还是“个人本位”。对此,主流学界的典型表述是:
“现代化对我们来说应该是常识了,它有两个核心问题,一个是发达的市场经济,一个是民主政治,这两点背后共同的东西就是社会的个人本位化,也就是从一个共同体为本位的传统社会过渡到个人本位的、尊重公民个人权利和个性价值的社会。”(秦晖《从大共同体本位到公民社会》)
主流学界认为,“共同体本位”就是传统社会,而现代公民社会则是“个人本位”。于是瓦解共同体,是实现个性解放的前提,舍此就无所谓“现代化”。需要瓦解的不单是五四时期瞄准的家庭、家族这样的“小共同体”,更是国家、民族这个“大共同体”。
20世纪80年代以来,为卑鄙张目,替汉奸翻案,嘲讽公德,讥刺善良的文字充斥大众媒体,就是这一理论选择的“外化”。那些掌控影视传媒的大腕们对此更是自觉而不遗余力,无怪乎网络上流传着“看了《色戒》,女人不可信;看了《投名状》,兄弟不可信;看了《集结号》,组织不可信”,社会认同就此化解于无形,谁说这不是一场从内部搞垮中华民族的战争?“民无信不立”,当其成员都“进化”成为“理性经济人”时,这个社会就成了一盘散沙,社会公共事务决策安有理性可言?这状态最符合谁的利益?看看谁在用军事基地、航空母舰包围中国吧!
社会成员无论分工、地位、行业,都认同我们这个“家”的共同利益,为此协同努力,而不是将“家”视为相互争夺的战场,这就是社会认同。看看历代留下的家训,无不强调“孝悌”,“孝悌”的背后是“家族”这个利益共同体,是“同言而信”、“同命而行”(《颜氏家训》),那些缺乏内部认同的家族,无论看起来如何富有、强壮,鲜有不衰败、瓦解、崩溃的。至于中华文明对社会状态的最高理想“大同”,更是将社会认同放到了“普世价值”的位置。
在一个缺乏根本共同利益,缺乏社会认同的国度,社会公共事务决策,根本不可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函数”,所谓决策理性化就无从谈起。唯一能运行的机制是由不同个体相互争夺,冀此达成社会的无意识选择。这就是亚当·斯密的“看不见的手”。而货币体系就是亚当·斯密理论最好的载体,靠无数个体对货币的争夺,来进行社会公共事务选择。历史事实证实,这样的选择与社会理性无关。相反,社会公共事务选择总是被强势集团把持。强势者或为官僚集团,或为资本集团。它们或者官商勾结,共同搜刮社会;或者相互攻击,争论应该由“财富控制权力”还是由“权力控制财富”。而这一切与社会成员的大多数不相干,他们只有被代表、被选择的份儿。
社会公共事务决策的理性化,需要社会成员广泛而自觉地参与。西南少数民族传统的社会公共事务决策机制,如侗族的“鼓楼”、苗族的“议榔”、羌族的“议话坝”等,无不是共同体全体成员参与,人人有平等的发言权。这样的机制首先能对问题进行多视角的观察,避免偏见与遗漏;其次是使各方利益都有表达的机会;在此基础上形成的决策,方可能获得尽可能广泛的理解与支持。而在货币系统中,选择权掌握在购买力和股权手中,而这两者高度集于极少数人。所谓“民主”其实与人口的多数无关,至于“自由”,多数人口只有在饥饿与血汗工厂间选择的自由。
社会公共事务决策的理性化,还需要深入而务实的研究,以确切理解客观的现实,预见不同选择的后果。在传统的社会中,这是靠祖祖辈辈生存经验的积累完成的。所以,这样的社会重视老人,重视有见识者,重视子孙的教育。而在选择权取决于货币拥有量的社会中,真正掌握选择权的是长袖善舞之徒。大量的事实显示,利润极大化机制驱使他们“有水快流”,追逐短期、局部利益,甚至不惜杀鸡取卵,以邻为壑。
可见,一个社会如果将自己的公共事务决策委之于货币体系,无异于将社会的命运委之于“大汗的方士点金术”。在传统社会的小共同体里,我们的祖先积累了大量宝贵的公共事务决策经验,而如今中华民族客观上已经融为一个巨大的命运共同体,它的公共事务决策如何才能理性化,这是一个尚未解决的巨大而艰难的问题。我们一方面需要借鉴祖先遗留的正反两方面经验,一方面需要学界独立而深入的研究。可惜我们更多看到的,是食洋不化的鹦鹉学舌,是没头没脑的“与国际接轨”。
《科学时报》 (2010-8-25 A2 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