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是一个自我而自由的人,但不是一个开心的人。
庄子的任性是一种坚持,坚持着本真,而这种坚持就是拒绝一切非我,化自我为万物,万物为自我,在这种“物化”中,庄子得到了解脱。用“解脱”一词,便可知庄子依然有所待,他生活在俗世,怎可能不为物所累,即使庄周与蝶彼此难辨,我与万物合而为一,就如王先谦先生注《齐物论》一样:天下物之言皆可齐一视之,不必致辩守道而已,苏舆云天下之至纷莫如物论是非,太明足以累心……照本明游心於无穷,皆庄生最微之思理然其为书辩多而情激岂真忘是非哉,不过空存其理而已。
正是《庄子》空存其理的为自己开脱,正是这位漆园吏的空言妄言,他要在无何有之乡追寻自己的快乐。这才是击中了历来文人的软肋,激发了他们的共鸣。这就是文学的价值之所在,它使无何有之乡得以生存。它抛开了制度的束缚,和人性的枷锁。庄子的无何有之乡是空白,又是万物,他不需要去蔽的真理,因为庄子的世界混沌如一。
庄子的不开心在于文学与社会的距离,在于梦境与现实的差别,在于俗物终究无法了解而且还要耻笑游鱼的快乐。更在于庄子是一个文人,是一个有着激情和锋芒的年轻人,他不像老子,做一个国家图书馆馆长,衣食无忧。老子更像是一个老人,而庄子是有血有肉,嬉笑怒骂,恣意汪洋,风流洒脱的生命的痴狂者。他生于宋国蒙城,大约处于宋辟公(前380——前340)在位时期。据庄子生活年代看,他从三十二岁到八十四岁去世,一直在宋康王暴政阴影下生存,这五十二年来,这位漆园小吏的现实理想也仅仅是“保全”。 所以庄子说:“方今之时,仅免刑焉。”但是庄子仅仅就满足于保全生命吗,他是在寻求一种两全的方式,在生命得以维持的前提下,去实现一种人生的价值。冯友兰先生说庄子解决了先秦各派所面临的固有的问题:全生避害。他是从一种更高的价值观来静观他所俯视的那种固佑在圆圈中的争斗。
所以,庄子是在两个世界游弋的鱼,他在此岸和彼岸寻找着文人永恒的价值困惑,到底答案在哪里,一本《庄子》用语言所勾勒的瑰丽世界就是心灵之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