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是一种思想和行为的自觉，对于不自觉，除了谴责和自责之外，别无办法，因为道德毕竟是道德的，对于人的不道德，道德只能恪守自己的道德，而不能对人进行不道德的干涉。这样道德除了是一种软的力量之外，道德的制约力量就会和人的原罪擦舍而过，如果人的错误是道德无法阻止的，道德还是站在原地等待着，除了等待道德进行非道德的干涉，道德本身就会自我丧失。但是道德曾经无数次地翻越自身的藩篱，成为不道德而干涉别人的不道德。这样不仅道德是不道德的，不道德的人更加不道德。世界就出现了两种不道德。

       当道德实在软弱无力时，法律就站起来了。法律是带着愤怒而站起来。法律先是陈述事实，按照正义的逻辑关系进行思辨，这是法律还是彬彬君子。但是当法律陈述进入到极度的愤怒时，法律再也没有感情，无论是对谁，对违背自己的对象，哪怕是最强大的对象，法律还是选择了“处死”对象。因为这里，法律再也忍无可忍。法律比道德更加具有维持存在的正义的力量和手段。法律把最冰冷的铁的意识去对付人的软弱和泪水。即使人如何哭泣，法律也回头不顾。因为这时的仁慈是对正义的侮辱。法律丝毫没有动情，是因为对象极端地激怒了法律。

      但是就是在道德和法律都没有察觉的人的行为中，宗教还在潜在的地方无声地申诉。罪，道德和法律之外的罪，谁没有呢？忏悔，去忏悔吧，在忏悔中谁是无罪的呢？人都不敢去那里忏悔，因为这时谁也不知道的罪，就是道德和法律都没有看见的罪，这种罪在具有形而上的神那里被暴露在心灵之中。这时，人就不再是一种道德和法律之外丝毫无罪的存在，人还是这样的不完善，因为人在细微处的罪，比如在道德和法律都疏漏的地方，人的隐私中的罪还是在神律那里显示出来。之所以人们恐惧宗教，是因为罪，因为宗教会在道德和法律都没有看见的地方还在看着人的思想和行为。所以，宗教是人们无可奈何的，既不敢接近，也不敢不接近，因为接近是那自己作为罪人，不接近是拿自己的罪无处诉说，就是在良知的内在的控诉中，忏悔还是最权威的解脱。即使人不去那里忏悔，人的良知还是不能安心，惶惶不可终日。忏悔就是人的最好的解放。这里宗教是道德和法律之后的对人的拯救。

        就像在中医和西医都不能查出的疾病中，病人还是自己觉得有病，这时就是亚健康。宗教就像一种最细微的健康报告。宗教把人放在显微镜之下观看，甚至是吹毛求疵。这时看见人是不可能完全健康的，这就是人本质存在着一种必死的缘由，就是在微观的世界中，细胞的必然的细微的疾病，必然地存在在肌体之中，而人们的自以为是还是难以掌握觉察。甚至在西医和中医都不能查出的时候，人还不是最健康的。宗教是人的显微镜，是思想和行为的显微镜，这种显微镜中人的思想和行为是难的健康的。所以，道德和法律是对人的最大的，最显著的思想和行为的过滤，是宏观的过滤，而不是绝对验证。这时，人的生命就会潜伏着任何方面的必死的缘由。所以，人总是必死的。

        宗教是人们不喜欢深入接近的东西，因为这时具有微观作用的见证，这里，人会变成道德和法律之外的新的过关，而且很难彻底过关。这样人们不如早早地绕开宗教而过一种世俗之关，那种只要是别人没有发现就自以为是的过关。多数人都过关了。少数人还是没有过关。连道德和法律都会阻挡的关口不能过去，这样最大的，最明显的地方都不配是人。这样，是不是宗教还会在那里等待这样的人复活？

       在宗教的关口之后，据说人被洗礼之后才能过圣洁的生活，心灵的圣洁，行为的圣洁，观念的圣洁，人才能进入天国。但是进入天国的人是很少的，免得人人都进入天国，而天国也变成不好的地方。天国的严格过关，是多数人被打下来。这样人的自以为是就变成谦卑了，人就会变成老老实实的，因为人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吹嘘的东西，人的面具再也不能在内心戴着，因为人赤裸裸地暴漏自爱完全的光线之下。没有衣服可以遮蔽，没有外在的东西可以抵挡，人就像光线本身一样是赤裸裸的。人赤裸裸地就下阳光。阳光如果不是赤裸裸的，还能照耀世界吗？人如果不是赤裸裸的也不能感到自豪和羞耻。因为人的自以为是都是在一种外在的东西的掩盖下才能夸夸其谈的，没有掩盖，人就都安静而谦卑了。

        就粗糙的道德和法律之后没有被阻挡的人拾起了自己的自信心。因为这时人们就把自己当做无罪的，可以自信的。在宗教的最后追问中人又变得弱不禁风。所以，人们很不喜欢宗教这个东西，不喜欢现实之外还存在着超越时空的眼睛看见自己的思想和行为。人本来的自信心是在现实的眼睛中看不见就算作好的，但是在隐私中被形而上的眼睛还是看见自己的思想和行为的不光彩，就是人自以为是的聪明，自欺欺人，掩耳盗铃之举，也被形而上的眼睛看见，这时人就会嗒然若失。人的谦卑才能真正到来。人变成一种对自信和谦卑的存在，是看到了自己的尊严和软弱并存的认识时的状态。这种状态就是人的实在性。既承认自己的尊严，又承认自己的软弱，在软弱中海保持着人的自信，这时，人才变成他自己的真实。既不是骄傲的，也不是自轻自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