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物货币存废之争 英国《金融时报》专栏作家
蒂姆•哈福德
我刚开始给我的两个女儿零花钱,观察她们会怎么处理这些零花钱——不是指怎么处理这笔收入,而是指怎么处理实物现金本身——是件很有意思的事。年幼的哈福德小姐不知道,按照传统来说,七边形硬币的价值是厚硬币的一半。(她姐姐懂得多,所以会提议跟她交换,对此我们必须盯紧一些。)她也不能深刻地认识到以下事实:这些圆形的金属片儿可以用来交换糖果和玩具,真是有用的东西。她对这些硬币感兴趣,是因为她觉得这些物件本身很好玩儿。
她以后肯定会深刻地认识现金这种东西。现金似乎会对我们产生奇怪的影响。要求一组人数钞票,然后让他们承受痛苦,比起被要求数纸张的对照组,数钞票的这组更能忍受痛苦。现金也是一种“社会麻醉剂”。在另一项数钞票或数纸张的研究中,实验对象被要求分组玩接球游戏。他们总是接不到球。数钞票的人感觉被社会排斥的可能性相对来说比较低。巨额奖金既是导致银行家遭到公众鄙弃的根源,也是消除他们的羞耻感的药剂。
我们在使用实物现金花钱时也会比使用信用卡花钱更加谨慎。麻省理工学院(MIT)行为经济学家德拉赞•普雷莱克(Drazen Prelec)和邓肯•西梅斯特(Duncan Simester)做过一个实验:拍卖体育赛事门票,让两组实验对象出价。其中一组必须在24小时内以现金支付,另外一组必须以信用卡支付。结果前者的出价远低于后者,就最好的票来说,前者的出价比后者低了一半。
还有一种观点认为,现金使人诚实。《怪诞行为学》(Predictably Irrational)作者丹•艾瑞里(Dan Ariely)发现,人们不太愿意为获得实物现金而欺骗,却乐于为赢得扑克筹码而欺骗,而这些筹码是随时都可兑换成现金的。(在一场不太有说服力的研究中,艾瑞里在一些学生宿舍的冰箱里放入六瓶装的可乐,或是装有6张1美元钞票的盘子。可乐很快就消失了,而现金还在——或许是因为当你在冰箱里看到现金时,你的第一反应是你要在作好人和作恶人之间做出选择。)
这些想法是在看戴维•沃尔曼(David Wolman)的新书《告别货币》(The End of Money)时产生的。沃尔曼在一年时间里基本上不使用实物现金,而是使用各种电子支付方式。他建议我们大家也不妨试试看。
不久之后,沃尔曼的无现金生活方式开始显出强迫症的症状。有人递给他钞票时,他会“像赶蚊子一样避之不及”,心中想的全是“钞票这一生被人踩过、被汗水浸湿过、被无数只手摸过”。
值得称许的是,沃尔曼还公布了一个研究结果:现金成为疾病传播媒介的可能性极低。现金的一个更显而易见的问题是它会为犯罪活动提供方便。我们对在线交易和信用卡交易中的欺诈行为有些过于担心。实际上,由于现金具有不记名性,它才是令各式不法生意难以拒绝的媒介。
沃尔曼对金额100美元的钞票忧心忡忡,他还搞不懂欧洲为什么要发行500欧元的钞票——一个香烟盒就能装2万欧元了。如果能把现金“上传”到卡片、手表或者手机(这种可能性更大)的芯片中,遵纪守法的公民无疑会觉得方便得多。当朋友们要分摊餐费或者偿还小额债务时,使用手机可以轻而易举地快速转账。
我们大概都不乐意看到为防范现金遭窃和遭伪造而付出的巨大成本,而沃尔曼则大胆地提出:“废除货币不会造成创伤,那是一种安乐死。”我觉得,废除实物货币的建议在未来很长时期内都仍将具有争议性,就像安乐死建议本身一样。
译者/何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