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迷为何不再看球 作者:英国《金融时报》专栏作家
西蒙•库柏
如每个人一样,我仍记得平生看过的第一场足球赛。那是在1979年的海牙,海牙队(Den Haag)以3比1击败了乌德勒支队(Utrecht)。那一天,我们发现我弟弟需要配眼镜,因为他看不清记分板。我现在还能回想起海牙队的那名后卫(那个耶和华见证会信徒)踢进那场比赛首粒进球的样子,还有年轻的足球流氓们在平台上横冲直撞的情形。
看足球是给人以安慰的习惯之一,为人生带来一些难忘的回忆。它也是不多的几样适合父母和孩子共享的娱乐活动之一:在体育场里,人人都变回9岁。引用荷兰人亨克•斯帕恩(Henk Spaan)的一句诗:“体育场是所有已故父亲的纪念碑 / 普通男人的纪念碑。”如今,它也是普通女人的纪念碑。
不过,人们对这个习惯的理解很不到位。体育经济学家斯特凡•希曼斯基(Stefan Szymanski)和我合著的《足球经济学》(Soccernomics)*刚刚出了一个新版本,我们提出两个问题是:大家到底为什么去看球?又为什么不再看球?有一个很大的“神话”是,大多数人就是不得不去看;他们无可救药地成为了某个俱乐部的终身粉丝,有一种血脉和乡情的依恋。对于这个“神话”,身为记者的卡利斯尔队(Carlisle)粉丝查尔斯•布格斯(Charles Burgess)表述得很精辟:“从一开始我就别无选择。41年前,圣诞节刚过的时候,我爸爸带我去……看卡里斯尔队与沃金顿队(Workington Town)之间的德比大赛。我看入迷了,从此成为铁杆粉丝……对我而言,支持卡里斯尔队关乎我是谁、我从哪里来。”
英国球迷特别喜欢标榜自己是一辈子的死忠。有些的确是。然而,希曼斯基和我在研究61年来英国人看球的规律时发现,大多数都不是。只有很少一部分英国球迷会年复一年观看同一俱乐部的比赛。许多英国球迷都会转而支持其他俱乐部。比如,咨询公司Sport+Markt的调查发现,2006年支持切尔西队(Chelsea)的英国球迷中,有90%在2003年时还不是该队的球迷。
有些球迷搬到别的地方居住,开始观看新家所在地俱乐部的比赛,或开始追随他们的孩子喜欢的球队,或因为太忙而不再看球。市场营销专家艾伦•塔普(Alan Tapp)研究英国中部一家俱乐部时发现,那些把季票放过期的球迷,往往有很小的孩子要照料。年纪大一些的球迷生活相对简单,他们往往会按时前来观看比赛。换句话说,常年观看比赛与其说是一个球迷忠诚度的绝佳证明,不如说是这个球迷年龄段的标志。
很少有英国球迷一辈子只支持一个球队,但也极少是追逐最牛球队的球迷——他们只观看获胜球队的比赛。相反,我们发现,大多数观众会去一个舒适、安全的体育场,观看一个看起来靠谱的球队的比赛——对他们来说,输赢无所谓,愉悦的经历更重要。阿森纳是一个极好的例子:当该俱乐部将主场从海布里球场搬到酋长球场(Emirates)时,这座能容纳更多观众的新球场座无虚席,即便这只球队不再赢得奖杯。或许老对手方的球迷们叫喊的“当你们是屎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应该改成“当你们的球场是屎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
我们知道,足球流氓行为使得球迷不愿去看球。但操纵比赛行为更让他们不想去看球。如果人们认为,不诚实的球员或裁判提前操纵了比赛结果,他们将不再去看球。在2006年意大利爆出足球贿赂丑闻之后,罗马的一位朋友给我发电子邮件称,他陷入“一种奇怪的情绪。全都是假的!”他以前一直以为自己看的是真实的比赛,但其实只是一场表演。
经济学家巴巴通德•布莱默(Babatunde Buraimo)、朱塞佩•米加利(Giuseppe Migali)和罗布•西蒙斯(Rob Simmons)最近在一篇文章中表示,被发现参与操纵球赛的5家意大利顶级俱乐部随后发现观众人数骤降。这些球队比“清白的”俱乐部多失去了20%的球迷。这是不祥的预兆,因为全球各地都出现了操纵比赛的行为。在线下注的兴起(尤其是在亚洲)使得赌徒操纵比赛更为有利可图。有时候俱乐部会偷偷押注自己输球。经济学家罗梅什•维提林根(Romesh Vaitilingam)发现在网球比赛中存在类似的现象——选手们经常押注自己输掉第一轮的比赛,随后宣布受伤退出比赛。
从亚洲到意大利,到处是操纵足球比赛的行为。就目前而言,或许只有几个俱乐部依然是清白的。比利时负责打击“足球欺诈”的官员史蒂文•德利尔(Steven de Lil)告诉我,很难抓住操纵比赛的人。他表示,足球是一个封闭的世界,俱乐部很少报告不当行为。德利尔看到的一切影响了他作为球迷看球赛的方式:“我总是感到怀疑。我去看了一场精彩的比赛,但很快我就想,‘这怎么可能发生?’”
一旦我们大多数人都这么看足球比赛,我们就会不再去看球赛。
译者/何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