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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引子:勾股定理与毕达哥拉斯定理
中国拥有5000年的文化传统,中国经过的千年比美国经过的百年还多,中国为世界贡献了不计其数的自然遗产、物质遗产和非物质遗产。这是令国人骄傲的一面,但是令国人反思的一面是,中国为世界贡献的科学理论很少。无论是自然科学还是社会和人文科学,有多少定理是用中国人的名字命名的呢?从古至今,自南至北,中国人技术不差,经验不少,但为什么理论不多?
学过初中几何知识的人都知道,中国古代有一个著名的“勾股定理”。该定理大意是,如果直角三角形的一条直角边“勾”等于3,另一条直角边“股”等于4,那么它的斜边“弦”就必定是5。即,3^2+4^2=5^2。传说大禹治水时,就曾运用过这一数学原理,那大概是久远的公元前2050年。勾股定理最迟出现于中国第一部数学著作《周髀算经》,该书的开头通过周公和商高的对话表达了该定理,因此该定理又叫商高定理,此时是公元前1100年左右。
在另一处世界文明的发源地希腊,哲学家兼数学家毕达哥拉斯(Pythagoras)发现,直角三角形的三边应该符合a^2+b^2=c^2的数学原理,此即毕达哥拉斯定理。此时,是公元前大约550年。据说毕氏发现该定理时,欣喜若狂,宰百牛庆贺,因此该定理又戏称“百牛定理”。又过了大概550年,中国人在《九章算术》中也完成了对勾股定理的一般化证明。
从勾股定理到毕达哥拉斯定理,从3^2+4^2=5^2到a^2+b^2=c^2,这是一个从特殊到一般、从经验到理论的过程,是一个质的变迁。尽管人们对于历史的细节尚存疑问,但是这一对比典型地反映了一个事实:中国人拥有丰富的感性认识和经验直觉,但是似乎不善于将经验上升到科学理论。我相信,支撑这一观点的案例一定是汗牛充栋。比如,中国古代有“四大发明”,但是古代中国人并没有提供这几大发明背后的科学理论。换言之,中国曾经拥有很多世界一流的技术,但是拥有很少世界一流的科学理论。技术与科学的差别在于,前者只能通过“手把手”的方式直接传播,而后者可以通过语言文字进行更为广泛的间接传播并向其他领域扩展。因此,在科学普及之前,中国由于人口优势而遥遥领先于当时处于“黑暗的中世纪”的欧洲。在文艺复兴和思想启蒙之后,欧洲借助科学的力量旋转了世界文明的天平。
探讨一个类似“李约瑟之谜”的宏大问题显然超出了本文的范围。我只是想通过勾股定理这一个案提出一个问题:为什么中国人多经验而少理论?我相信不同领域的专家学者基于不同的知识背景一定会有不同的解说。本文则试图从经济学研究的角度提供拙见。
二、疑问:为什么中国人缺少经济学理论?
2001年,诺贝尔经济学奖授予了为信息经济学做出开创性贡献的斯迪格里茨等三人。当时一个没有学过经济学的朋友问我,何谓“信息不对称”?我随口说,就是“买的不如卖的精”。朋友又问,如此简单的道理应该是妇孺皆知的,为什么还能得到世界上最重要的奖项?我回答说,因为信息不对称的引入导致了一个新的经济学理论。朋友接着问,为什么如此“简单的”理论没有被中国人发现?中国人能得诺贝尔经济学奖吗?我当时沉默良久,对他的前一个问题没有答案;对第二个问题,我的回答是“五十年内大概看不到”。
是的,一种每天都发生的现象,一种妇孺皆知的事实,经过斯迪格里茨等三位美国经济学家的天才之手,化平凡为神奇,变成了一种崭新的经济学分析方法,催生了一门新的经济学分支“信息经济学”,并且改变了20世纪70年代以后人们分析社会经济问题的视角。岂止是信息经济学,其实很多重要的经济学理论都是来自于对常识的提炼,或者是对“常识”的挑战。而这些常识,中国人一点都不比外国人陌生,甚至更多地发生在中国人身边。遗憾的是,从这些常识中发展出理论的人,却常常不是中国人。信手拈来两个例子罢。
我们对于北洋军阀的历史耳熟能详,但我们似乎仅仅把它当作一种历史来翻阅。一位美国经济学家偶尔翻看一本关于冯玉祥的书,书中说冯玉祥剿灭“白狼”之后,得到西北当地居民的拥护。同样是“寇”,只不过冯玉祥是“坐寇”,对当地居民进行有规律的掠夺;而“白狼”是“流寇”,抢了就跑,可能过几天再来抢一次。为什么百姓宁愿要“坐寇”也不要“流寇”呢?因为“坐寇”至少给人提供稳定的预期,毕竟,“再坏的规则好过没有规则”。某种程度上,政府不就是合法化的“坐寇”吗?国家不就是从掠夺合法化的过程中产生的吗?于是,一个关于国家起源的理论诞生了,提出这个重要理论的经济学家叫做奥尔森。
我们对于国有企业的现实同样耳熟能详,对于国有企业不受约束地使用纳税人的收入耳闻目睹,很多生于1960年代的经济学家对此甚至有切肤之痛。但是,将这类现象提炼为一种经济学理论的是匈牙利经济学家科尔奈。科尔奈提出了“软预算约束”(soft budget constraint)的概念,从而为分析国有企业的问题提供了一把经济学钥匙。在经济学中,一个新概念的提出,往往意味着一个理论的诞生。因为只有现有理论无法解释现实时,才需要提出新的概念。新的概念提出之后,想在现有理论上进步的经济学家都会使用这个新概念,于是越来越多的经济学家就会将这个概念发展成一种新的经济学理论。
可以把一个经济学理论的发展看成这样一种过程:看现象——讲故事——建模型——做检验——提建议。煌煌五千年的中国历史,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了。因此,中国不缺现象,中国人也不乏各种具体的经验。但是,将具有同一性质的具体现象抽象地归纳为一个浓缩的故事或者寓言,对于许多中国经济学者而言可能是一个不大不小而又容易忽略的障碍。至于将浓缩的故事通过公理化的体系演绎为一种普适的命题或理论,则对多数人而言更是难于上青天。在理论模型建立之后,对模型进行检验,进而提出经济含义或政策建议,也不构成中国经济学者通往经济学大厦的路障。中国不缺看现象的人,甚至不缺讲故事的人,更不缺做检验和提建议的人,但最缺打通从讲故事到建模型这一关键环节的人。从1978年对外开放到今天,三十年即将过去,中国的经济学教育和研究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但是,对经济学纯理论做出原创性贡献的华人经济学家可以说是凤毛麟角。当越来越多的华人进入经济学界时,我们似乎再一次占据了人口的优势,遗憾的是这次我们还是落后了。为什么?
请读者注意,我先是提出“为什么中国人多经验而少理论”这个一般性的问题,接着以经济学界为例,提出“为什么中国经济学者很少做出纯理论的贡献”这个更具体的问题。经济学也许与其他学科不同,但是在这个问题上应该没有差异。我相信我没有转移话题。
三、原因:经济学莫非是一种文化?
造就一个好的经济学家通常需要三个因素:文献、技术和思想。在我看来,孤立地看,中国人在这三个方面中的任何一个方面都不落后于欧美人。
首先,英语早已成为一种世界语言,因此阅读的障碍已经很少了。对于那些在外国留学的中国经济学者而言,这根本不成为一种障碍。国内年轻一些的经济学者,在研究生时代就开始熟悉本领域的英文文献了,因此在掌握经济学发展脉络和前沿方面,应该基本无碍。
至于技术,由于国内在普及和提高现代经济学方面的种种原因,与欧美一流大学经济学博士生相比,35岁以上的本土经济学博士通常存在不小的差距。他们可能没有完整地学习过高级微观经济学、高级宏观经济学和高级计量经济学这些核心课程。但是,现在国内一流的经济学院系通常都开设了上述高级课程,也开始提供诸如实变、泛函和随机过程等高级数学课程。因此,35岁以下的本土经济学博士在技术训练方面应该进步很快了。至于海外留学生,他们在技术上更是没有问题。中国人在数学上的天赋向来不低,甚至对美国人而言是一种优势。事实上,那些在国际期刊上发表论文较多的华人经济学者,多数都具有国内理工科教育背景。
比较难说的是思想,因为它跟我们的问题扯在一起。在经济学界,当我们说一个人有思想时,往往是因为他提出了一个理论。问题恰恰在于,中国人很少提出经济学理论。因此,似乎中国人缺少经济学思想。但是,中国古代有不少伟大的哲学家,他们提出了很多重要的思想。中国古代的士大夫和现在的知识分子,常怀忧国忧民之心,常存悲天悯人之意,常发问天幽古之思,说他们没有思想实在不公道。由此推之,说中国经济学者没有思想或思想受限也缺乏根据。毋宁说中国经济学者难以将自己的朴素思想转化为正式的理论。
再考虑其他原因。很多人会说,国内僵化的科研体制限制了经济学者的创新能力。这话在国内也许是对的,但是海外华人经济学者并不存在这个问题啊。(而且,从这个角度难以解释中国古代技术发达而科学落后的现象。)也有人会说,因为现代经济学在中国传播的时间还很短,而且中国关注的问题与欧美的成熟市场经济不同。但这如何解释在这两个方面与中国类似的俄罗斯会出现Leontief、Shleifer和Segal等几代杰出经济学家呢?还有人会说,是由于研究经费等物质条件的限制。但多数纯理论的创新与金钱几乎没有直接关系。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科斯发现“企业的本质”,提出“交易费用”,只不过用了一笔旅美奖学金而已。
至此,我们已经驳斥了几种主要的解释。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我认为,关键在于文化差异。现代经济学是一种西方文化,而我们生活在中国文化之中。西方文化的源头是希腊文化,其主要特点是征服自然、个人主义和强调思辨。中国文化的源头可以认为是《周易》,主体是儒家文化,其特点是天人合一、集体主义和道德礼教。文化的主要载体是语言和思维。
先说经济学的语言。语言的表达艺术绝对是一种文化的产物。很多中国人会说英语,但是在运用英语表达经济学观点和思想方面并不一定在行。否则,英语翻译+数学家=经济学家。这里所说的表达技巧不是单纯的语法问题,而是表达习惯问题。“看得懂”跟“说得清”还是两回事。即使你有好的问题,但是如何让人对你的问题感兴趣呢?或者你的观点很重要,但是如何定位你的观点在现有理论中的location呢?对于非英语世界的中国人而言,这些都是基本障碍。一流的经济学家在写论文时,尚且要把大量的时间花在写论文的introduction上。因此,毫不奇怪,中国人相对容易在数学和计算机科学领域做出成就,因为这些领域使用的语言存在最少的文化障碍。例如美籍华人邱成桐教授和澳大利亚华人陶哲轩教授先后获得了数学界的诺贝尔奖——菲尔茨奖,姚期智教授获得了计算机科学界的诺贝尔奖——图灵奖。中国青少年也一直在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中表现杰出。经济学界的情况也差不多,成就突出的少数华人经济学家都具有较好的数学基础,多数华人经济学家都活跃在计量经济学领域以及金融工程等与数学更相关的领域。
对于多年在海外学习和研究的华人经济学者而言,语言的障碍总是容易克服的。而且,语言障碍难以解释为什么很多非英语国家的欧洲经济学家(如Acemoglu)提出了重要的经济学理论。可见,主要的障碍恐怕在于思维方式。西方文化主张征服自然,因此内在地具有探究大自然奥秘,把握科学规律的动力。个人主义传统使得人们去追索人作为一个本体的价值。强调思辨则容易发展出一种高度抽象的、同时具有逻辑演绎功能的科学理论。三个特点结合在一起,使得西方人习惯于从自身利益出发,探究未知世界的规律,并且形成一般化的理论。这不正是现代经济学发展的主要养分吗?
反观中国文化。由于强调天人合一,因此偏重于通过对个人道德行为的修为和教化来参悟宇宙的奥秘。偏偏这种参悟的目的又不是为了单纯的本我,而是诸如家庭和国家这样的集体,因此修为和教化的结果就是建构一种有利于家庭稳定和国家统治的道德礼教。强调人与人的交互而不是人与物的交互,这首先就在内容上偏离了以资源配置为核心的经济学。现代经济学的两大哲学支柱是个人主义和功利主义,而中国文化恰恰是集体主义,并且主张“君子耻于言利”,所以中国古代的商品经济也受到压制。同样是对话,柏拉图的《对话录》充满了平等的对话和哲学的思辨;而孔子的《论语》与其说是对话,倒不如说是“听话”——通常是孔子谆谆训导,而弟子唯唯诺诺。所以,像柏拉图弟子亚里士多德说的“吾爱吾师,但吾更爱真理”这样挑战权威的话,在传统中国根本不会有踪影。像张五常教授这样在经济学纯理论上做出贡献的极少数华人,你看他的性格哪里有半点像传统的中国人?这里说的思辨,从方法论上讲包括归纳法和演绎法。从文化上讲,似乎中国人善于归纳而疏于演绎,以致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杨振宁教授认为《周易》阻碍了中国的科学进步。归纳有助于完成从看现象到讲故事的过程,但是从讲故事到建模型这一关键环节的转换主要依靠演绎法。因此,古代中国人通过归纳法积累了很多经验,发明了很多技术,但是没有通过演绎法将技术一般化为科学。公平地说,中国传统文化并非完全没有演绎法。例如,老子的《道德经》就明确提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但这种演绎常常“大而化之”,不鼓励人们去细究背后的具体机制和偶然性,继而探讨“万因之因”——这恰恰是基督教科学家的优良传统。如果上述推理是正确的,那么中国经济学者很少做出原创性的理论贡献就不难理解了,因为中国传统文化与现代经济学是不兼容的;如果其他科学的理论化过程与经济学类似,那么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中国古代技术发达而科学落后了。
四、前景:文化融合趋势中的中国经济学
本文讨论的问题,实际上就是近年来人们普遍关心的“中国人何时能得诺贝尔奖”的问题,因为得到诺贝尔科学奖意味着对纯理论做出了重大贡献(不考虑文学奖及和平奖)。抛弃国籍界限,实际上中国人已经数次得到诺奖了。但是相对于中国的大国地位而言,中国得的诺奖太少了。更遗憾的是,至今还没有一个主要在本土培养的诺奖得主,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我在文中冒昧地提出的解答是,因为中国可能不具有科学主义的文化传统。[①]
尽管文化差异曾经是中国科学进步的障碍,但是文化并非一成不变。仍以经济学研究为例。伴随国际交流在广度和深度上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中国经济学研究生和学者熟悉了西方的语境,掌握了基本的科学思维方法,并且把引起更多关注的中国问题作为研究对象。先进方法的引入和重要问题的关注,使得中国经济学者在经济学研究中开始具有一定的比较优势。我相信,这种比较优势一定会逐步扩展到纯理论领域。毕竟,对现实问题的洞察是纯理论进步的动力之一。在这方面,英年早逝的杨小凯教授为我们树立了可贵的榜样。文化的变迁是非常缓慢的,这注定了中国人在纯理论研究方面还有很长的距离。但是,文化的变迁也是交互的。在两种文化的碰撞和融合中,西方文化也会逐步吸收中国文化的优点。也许有一天,新古典主义不再唯我是尊,谁又敢说具有中国文化背景的学者不能蟾宫折桂呢?
进一步的问题是,为什么中西方会形成截然相反的文化?我个人认为,中国文化的形成与社会的权威错置纠缠在一起,与“外行管内行”相互嵌套。[②] 更进一步追根溯源,这可能是所谓的“亚细亚生产方式”的必然结果,而这又与中国的地理位置相关。好了,就让我们把更多的问题留给读者一起来思考吧。
发表于《经济学家茶座》总第27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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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博士、讲师。我写这篇文章时战战兢兢,因为我太年轻,对这一问题思考得不够成熟。但是,我提出这个问题是为了使中国经济学进步更快。因此,我诚惶诚恐地期待大家的批评。感谢江艇、王迅的评论,但所有可能的错误由作者承担。
[①] 我肯定不是第一个提出这种观点的人,只是从经济学研究的角度对此观点作了阐述。
[②] 对此感兴趣的读者,可以参考拙作《“刘翔读博”与“李约瑟之谜”》,新华社《环球》2004年第22期。
供稿:白鲨在线_聂辉华官方主页www.mdn.cn/baisha

西方的思维是逻辑、分析、和静态的,这与我们中国人宽泛的、描述性的思维不同。
所以他们重视理论的演绎,我们则重视经验的积累。而科学则是从前一种思维产生的。
可以说科学就是西方的思维范式

https://bbs.pinggu.org/thread-155886-1-1.html&page=3
这里有毕较好的答案:
这种独特的生活方式还积淀成了相应的文化。与依赖土地的农耕文明不同,他们主要不是以直觉经验与熟悉的自然生态接触,而是要在陌生的地点、变幻的人群、丰富的商品中找到一种确定的规律———航海强化了几何与天文学的知识,频繁的交易强化了数字思维,专业性的手工制作强化了机械思维,在广阔的市场上与陌生人之间发生复杂的利益往来和冲突,强化了人们的契约与法律意识。总之,他们的思维离开自然的生态进程越来越远,更强调人工的创造,准确的构思,精确的设计,普遍的规则,这种理性的思维方式典型地体现在柏拉图、亚里斯多德代表的希腊哲学里。
我们曾以为,只要掌握西方人手中的产品、工具、技术,就达到了与他们同等的强大,却不知这些有形的东西只是西方文明的结果,它背后是人们设计产品和制造工艺所依据的智慧,是系统的科学研究与发现体系,是为被广泛认同的文化原则。居城市中心的教堂和大学,一个代表人们心中无条件的敬畏,一个代表人们心中至高无上的理性原则。有了信仰与理性的支撑,人们才有了不断发现、发明与创造的智慧,这就是现代文明内在的文化基因,是所有我们看得见摸得着的现代文明背后的灵魂所在。
以农为本的乡土中国,崇尚依赖自然、融入自然、回归自然的生命取向。社会生产和交往的方式简单朴实,循环往复,稳定少变,无需直接经验之外的专业知识、技能。分工和交往复杂化反而会导致社会的重负和不稳定。生活无需太多人为设计,经验多于理性认知,务实多于理想追求,朴素多于浪漫情感,循规多于创造实践。人们祈盼着国泰民安、自由生息的太平盛世,没有扰民,没有动荡,就能有经济繁荣,生活富余。
  人们重视身体感受与直觉经验,以静观、玄览、坐禅、反求诸己的方式获得对人生与世态的领悟,用比喻、虚拟的方式形象生动地把握具体事实,通过修身养性,追求浩然之气的境界。主观与客观的没有界限,一切经验与智慧都在生命的直觉里,口传心受,得心应手,妙不可言。
  中国人不习惯于概念化、逻辑化、数理化的思维,更习惯于感性的、直觉的、形象的思维。汉字是象形文字,汉字文化都基于人的感性直观,很少有驳离经验内容的抽象思维。汉字书法是传统文人非常重要的功夫,与人格修养程度相联系,既是形象的视觉艺术,又像有动感与节奏的音乐艺术。《周易》到《诗经》,从《老子》到《庄子》,生动的形象远多于抽象的概念。古典艺术直接表现生命的神韵,重视内在的协调和自律。
 2.没有理论思维,也就不可能产生牛顿式的自然科学 
  中国人的智慧和技艺非常精致,造纸与火药之类的发明能做出来,却没有理论体系,讲得出道理也是直观理解及形象比喻。
  与西方工业背景下的机械论、分析主义、数理思维相区别,中国农耕背景下的生命哲学、直觉思维、辩证思维里,主体与客体没有明确分化,重视生活的直观体验,用生命的尺度把握世界,领悟人生的意义,重意会不是言传,重体验不是分析。传统文人很少站在客观对象的对立面,去研究、观察、追问、拷问、分析,并获得客观的普遍的必然的规律。

为什么中国人重经验而不重理论?
因为理论无用,中国人不按任何教条办事,不遵循任何理论去实践。
为什么理论无用?
因为不争论,不讲理,官大表准,一把手说了算。
为什么一把手说了算?
因为一把手按潜规则办事,不按正式的合法的规则办事,他喜欢人人争宠,不喜欢人人竞争,他喜欢顺从,不喜欢规则面前人人平等之公平。
一言以蔽之,中国人不讲究规则,不尊重规则,这是中国人重经验不重理论的一个根源。

为什么中国人喜欢改革?
这和中国人重经验不重理论的问题,是一体两面,是一回事情,是拿改革当正经日子过,根源仍旧是不尊重规则。
因为不尊重规则,因为拿任何规则不当规则(换言之,是拿任何教条任何道理任何制度,不当教条,不当道理,不当制度),所以看上去“必须”改革,并在改革当中继续不尊重规则。。。老是这么不过正经日子,不按起码的逻辑办事,老是创新开拓,纵横驰骋,一代天娇,呼啸而来,席卷而去,因此也就不需要理论,也就不尊重理论,就没有理论的诞生和传承。


中国著名经济学家,也是不重逻辑重直觉,他们说:要产权清晰-----明确产权主人的权利,要产权改革----把产权非法集中到能人手里。他们还说:效率优先,腐败次优。他们又说:有恒产者有恒心----可是下岗职工也是人,民工身为成本就没恒产。
他们说完了之后,他们对自己的话,就不负责了,任由它们在逻辑上内斗。
对他们这种不重逻辑重直觉的做法,兄弟认为他们一是无知,二是无耻,但最主要的,就是他们不讲任何规则,不讲任何诚信,不讲理--------包括不讲理论。


我们对于国有企业的现实同样耳熟能详,对于国有企业不受约束地使用纳税人的收入耳闻目睹,很多生于1960年代的经济学家对此甚至有切肤之痛。但是,将这类现象提炼为一种经济学理论的是匈牙利经济学家科尔奈。科尔奈提出了“软预算约束”(soft budget constraint)的概念,从而为分析国有企业的问题提供了一把经济学钥匙。在经济学中,一个新概念的提出,往往意味着一个理论的诞生。因为只有现有理论无法解释现实时,才需要提出新的概念。新的概念提出之后,想在现有理论上进步的经济学家都会使用这个新概念,于是越来越多的经济学家就会将这个概念发展成一种新的经济学理论。
中国著名经济学家,对上述现象和理论,是如何表述的呢?为什么有人说中国的真正经济学家不会超过5个?为什么得不到理论呢?
因为他们说谎!连真话都不愿意说,怎么能得到真理和正义?!
本来,“不受约束地使用纳税人的收入”,不过是缺乏公民之问题,是缺乏公民的人权之问题,是缺乏对宪法的落实之问题,换句话说,也就是有规则而不执行,是有法不依,是这样的问题,从而导致从大到小的方面都缺乏诚信。反过来说,国际先进之国家,为什么发达?从制度上来说,那不是因为私有制,不是因为私有财产这种物品的神圣不可侵犯,不过是由于法治,是由于法治搞得好,在政治生活经济生活等等上面,都有规则,都有秩序,都有章法,导致了诚信的发扬光大,进而信息真实可靠、快捷全面,人与人之间的合作普遍存在,大大降低了监督费用,大大降低了交易费用。据说,国外有公仆因为搭一次公车而判刑的。
但是中国著名经济学家说了,国有企业的问题,(不是人权问题,不是官员的问题,不是缺乏公民、公仆的问题,不是缺乏公民对公仆的约束问题,不是有宪法而不依的问题),不是缺乏约束的问题,而是天生的问题,而是产权问题。中国著名经济学家说了,国有的东西,天生就不会有约束,必然就会不清晰。这就是在说谎了,他们无视国际先进国家的存在,无视既有的经济理论。
中国著名经济学家又说了,由于国有的东西,其产权的必然的不清晰,因此要改革,要清晰(给能人,集中到能人)。这又是在说谎,他们“无视”自己说过的话,自相矛盾。假若非要故意无视人权问题,而用产权概念来表述,来鼓吹产权清晰的话,那也应该清晰给国有产权的合法主人啊!而清晰给国有产权的合法主人,其实根本不是什么改革不改革的问题啊,而不过就是落实既有的宪法而已。换言之,这仅仅不过是,去有法必依,不去违法犯罪,而已。
对于产权改革,中国著名经济学家又说了,什么吐痰论,腐败次优,能做不能说-----------有法不依,又口是心非,有什么诚信可言!
真话都没有,还真知呢。不是无知,而是无耻啊。不是无能,而是无耻啊。都不讲理了,还奢谈什么理论,什么理论创新。
咱与老顾不熟,不说也罢。想起一个小笑话,复制一下,
新实验
比尔正在认真地进行一项全新的生物实验。
  他把一只跳蚤的脚切断两只,发声叫它跳,于是这只跳蚤跳了跳。他再切断它的另外两只脚,再叫它跳。跳蚤又跳了一跳。接着比尔又切断了它仅剩的两只脚,再叫它跳,可怜 
的跳蚤这次再也跳不起来了。
实验终于有了结果,比尔十分满意地在总结报告上写道:“新试验得出了全新的结论--跳蚤在被切断六只脚后,就会变成聋子。”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3-29 17:48:18编辑过]

徐生的观点独特,拜服一下。
但是关于“著名经济学家”部分,小有不同意见。
我以为,不必揣测“著名经济学家”们的说话是出于公心,还是在撒谎、在欺骗。
中国的事情,如果能够在“法治”之下解决,当然是最好的,但问题是现在根本做不到——在相当的一段时期内恐怕也很难做到。
既然最直接最有效的法子我们用不了,那么只能用笨一点、亏一点、恶心点的法子去迂回达到。
“著名经济学家”们说话存的是什么心,我不知道,甚至也不关心。
但是他们的许多观点,的确对中国的进步(不仅仅是经济方面的)有促进作用——虽然这种进步不理想,甚至伴随着大量的不公平,但总是在进步。
我想我和徐生观点上的差异,在于我比较现实,徐生追求完美。

 我想从教育方面谈谈这个问题,但个题目也足够大的了。
 我们的教育思想与模式禁锢了学生对知识的理论升华——当然,“多经验而少理论”当然也与我们的文化传统相关,此是另话。(本帖仅从中西教育教学作一般性比较分析)
 最能反映我们教育思想的莫过于我们的各科教学大纲,各科大纲有且出现最为频繁的关键词是:了解、理解、掌握、熟练掌握、能灵活运用——这都是针对知识的教学要求不同级别。教师正是根据这些把握教学深度、广度和训练学生的;在课堂教学环节上,除了相关知识点方面教学外,我们通常对学生培养的能力要求也只是培养“能提出问题,分析问题与解决问题的能力”,即实际上获得“融会贯通”的“经验”;我们考试试题范围不离大纲,而且大都有参考答案及评分标准(实际上是标准答案)。由此可见我们的教育基本着眼于知识的本身,比较多的强调了知识掌握与系统知识教学;这种重目的、而轻过程教学中的“创造”与“发现”,是我们教育的一大弊端;西学则反之,“学于教材中,功在教材外”,——教材功能作用只是桥梁,通过这个桥梁散、敛思维。西学比较注重求异思维与发散思维,也注重思维的集聚与收敛,即理论——升华,而不是在于所总结出的经验本身。
 其实,就知识教学而言,掌握并不是根本目的,根本目的在于学生学习过程中的思维是否放开;而能放手让学生去“发现”,能放手让学生去“创造”这正是西学教学的一大优点。
 仍以
 教育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是一个潜移默化的过程,要改变一种长久形成思维模式,是一个漫长的教育思想革新与教育评价改革的过程。

徐生的观点独特,拜服一下。
但是关于“著名经济学家”部分,小有不同意见。
我以为,不必揣测“著名经济学家”们的说话是出于公心,还是在撒谎、在欺骗。
中国的事情,如果能够在“法治”之下解决,当然是最好的,但问题是现在根本做不到——在相当的一段时期内恐怕也很难做到。
既然最直接最有效的法子我们用不了,那么只能用笨一点、亏一点、恶心点的法子去迂回达到。
“著名经济学家”们说话存的是什么心,我不知道,甚至也不关心。
但是他们的许多观点,的确对中国的进步(不仅仅是经济方面的)有促进作用——虽然这种进步不理想,甚至伴随着大量的不公平,但总是在进步。
我想我和徐生观点上的差异,在于我比较现实,徐生追求完美。
在兄弟看来,老兄多表达出的那种倾向,属于投机取巧,兄弟属于认死理。而中国著名经济学家之举,属于汉民族历来鄙视的奸臣小人。奸臣小人,其多能奈与无奈啊,却为民族不齿,皆认为祸乱由之始。
忍辱负重,曲线救国。为民做贼,不计后果。
无人无国,万事蹉跎,一切败坏,败坏一切。


我们这个国度的文化是极其注重实用的,“猫论”得以广泛认同则是最明显的例证。
我们尊重老人,其中一条很重要的理由是他们有着丰富的经验与阅历,“百年老字号”的历史悠久让人信服得五体投地,祖传秘方也是灵验的,它们是祖宗的“经验”的传承。我们的《本草纲目》得以炫耀是因为那是祖宗经验的沉淀。我们太注重经验了,以至于以为这些经验就是科学的本身,以为经过反复检验了的就是我们的理论。以至于我们深信不疑,不再研究理论——到了现在才发现我们中医中药它并没有多少进步,几乎是停滞不前———因为我们从不怀疑,以至于没有准备“理论”依据去证明它的科学性,我们过于相信经验而忽视了它需要“理论”指导,需要“理论”去证明其医与药的治疗原理。
我们过于偏重了“经验”,这才使我们“理论”这样苍白乏力。

非常感谢大家的评论,特别是徐生、fufag等网友的观点。
徐生关于改革即是破坏规则的看法很有意思!
关于fufag提到的教学弊端,我相信在大学之前的教育普遍存在。但是在大学阶段,负责任的教师通常不会照本宣科,会鼓励学生的独立思维。我完全同意教学的主要目的是培养学生的思维能力。从这个方面来看,我们对于定理、命题的证明过程还明显重视得不够。作为人大的教师,我自己身体力行,希望能为改进中国经济学的水平略尽绵薄之力。






个人看法,中国人口众多,坚持按劳分配,而不是按理分配,体现了亲力亲为所得回报.
当然有少数人可以逆流而行,但是占主流的还是实践出真理,相信自己的劳动,然后再去怀疑原理
而怀疑是在劳动过程中出现阻碍的时候才去思考的,而当前面积累的经验可以跨过后面的更新,我们就可以安分守己于久日劳作,不需要大费周张地思考理论问题,思考很是件很伤神的事情.




也许是中国人对科学的理解和尊重程度与西方国家有一个很大的差异,这个大概是经济学的文化基础:中国人希望周围的一切要求适应自我,以个人为中心;而西方文化强调的是一种和谐与合作,对于周围的真实尊重。中国要建立自己的经济学体系,必须学会真正的尊重科学(尤其是社会科学),中国的社会科学存在许多虚伪的成分。


对于这个问题,毫不惭愧地说,我相信能够给出比较准确的回答:
这是由于中国人和西方人在远古时期所从事的不同的产业,其产业类型本身的固有特质所决定的;
中国人所从事的农耕或者游牧产业,对于自然的依赖成度过高,导致人们过于服从和敬畏客观世界的规律,进而缺乏超越和驾驭自然的信心,更难以谈上对于感官世界以外形而上的思考;
而西方人则不同,早期的海洋商业活动,使得他们的生存必须建立在对自然世界的挑战和对海洋的征服基础之上,这使得他们对于自身的力量更有信心,更勇于去超越和驾驭自然,更相信并且也更追求人类自身所固有的价值——思想的价值;
这位朋友的观点颇受陈平教授的影响,中西方文化的差异可能是最根本的原因。


中国人却缺乏对基本逻辑的尊重,看看经常网上的言论就知道了,看看对最近‘焚狗’案的争论,看看我们的法律,管理条例就知道了,什么官员禁用公款相互走访宴请拜年,官员包养情妇严重者要处分,这样的规定,明明在逻辑上就被包含在其他法律中的,还要来个规定,也许中国人只知道穷举法?

中国人却缺乏对基本逻辑的尊重,看看经常网上的言论就知道了,看看对最近‘焚狗’案的争论,看看我们的法律,管理条例就知道了,什么官员禁用公款相互走访宴请拜年,官员包养情妇严重者要处分,这样的规定,明明在逻辑上就被包含在其他法律中的,还要来个规定,也许中国人只知道穷举法?
中国人的问题,是有法不依,缺乏对真人真事的尊重,所以,汉语茂盛,逻辑循环,没有记忆力,集体无理性。

其实主要要看你的理论的定义,你说诸子百家的学说不是理论么?中国的维护皇权的思想不是理论么?其实中国不缺少理论,也不能说"中国人多经验少理论",只能说是"多规范性的理论,少实证性理论",跟我们以前研究政经一样.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4-29 15:33:31编辑过]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4-29 17:45:53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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